“老蟾?”河鼠哈哈大笑。“他独自一个,才不会在这里露面哩,哪怕你给他整整一帽子的金币,他蟾蜍也不会来的。”
听到河鼠那爽朗的笑声,看到他手中的大棒和亮闪闪的手枪,鼹鼠大受鼓舞。他不再发抖,胆子也壮了,情绪也恢复了。
“现在,”河鼠当下说,“咱们真的必须打起精神,趁天还有一丝丝亮,赶回家去。在这儿过夜是万万不行的,你明白。至少是,太冷了。”
“亲爱的鼠儿,”可怜的鼹鼠说,“实在对不起,可我真是累坏了,确确实实是累垮了。你得让我在这儿多歇会儿,恢复一下体力,才谈得到走回家去。”
“那好,”和善的河鼠说,“那就歇着吧。反正天已差不多全黑了,待会儿,该有点月光了。”
于是鼹鼠深深钻进枯树叶,伸开四肢,不一会就睡着了,尽管睡得时断时续,惊悸不安。河鼠为了取暖,也尽量把身子捂得严实些,一只爪子握着手枪,躺着耐心等待。
鼹鼠终于醒来,精神好多了,恢复了平日的情绪。河鼠说:“好啦!我先去外面瞅瞅,看是不是平安无事,然后咱们真该开步走啦。”
河鼠来到洞口,探头向外望。鼹鼠听见他轻声自言自语说:“嗬,嗬,麻烦啦!”
“出什么事儿,鼠儿?”鼹鼠问。
“出雪啦,”河鼠简短地回答;“就是说,下雪啦。雪下得可冲哪。”
鼹鼠也钻出来,蹲在他身旁。他向外望去,只见那座曾经吓得他失魂落魄的树林,完全变了样。洞穴、坑洼、池塘、陷阱,以及其他一些恐吓过路人的东西,统统迅速消失了。一层晶莹闪光的仙毯,蒙盖了整个地面,这仙毯看上去太纤巧了,粗笨的脚都不忍往上踩。漫天飘洒着细细的粉末,碰到脸上,痒痒的,怪舒服。黝黑的树干,仿佛被一片来自地下的光照亮,显得清晰异常。
“唉,唉,没办法,”河鼠想了一会说。“我看,咱们还是出发,碰碰运气吧。糟糕的是,我辨不清咱们的方位。这场雪,使一切都改了模样。”
确实如此。鼹鼠简直认不出,这就是原来那座树林了。不过,他们还是勇敢地上路了。他们选择了一条看似最有把握的路线,互相搀扶着,装出一副所向无敌的兴冲冲的样子,每遇见一株阴森沉默的新树,就认作是一位老相识,或者面对那白茫茫的一片雪野和千篇一律的黑色树干,都硬装作是看到了熟悉的空地、豁口或通道。
约莫过了一两个钟头──他们已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他们停了下来,又沮丧,又倦乏,又迷惘,在一根横倒的树干上坐了下来,喘口气,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已累得浑身酸痛,摔得皮破血流;他们好几次掉进洞里,弄得浑身湿透。雪已经积得很厚很厚,小小的腿几乎拔不出来。树越来越稠密,也越来越难以区分。树林仿佛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也没有差别,最糟的是,没有一条走出树林的路。
“咱们不能久坐,”河鼠说。“得加把劲,采取点别的措施。天太冷了,雪很快就会积得更深,咱们趟不过去了。”他朝四周张望,想了一阵,接着说:“瞧,我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前面有一块谷地,那儿有许多小山包、小丘冈。咱们去那儿找一处隐蔽的地方,一个有干地面的洞穴什么的,避避风雪。咱们先在那儿好好休息一阵子,再想法走出树林。咱们都累得够呛了。再说,雪说不定会停下来,或者会出现什么别的情况。”
于是,他们又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下谷地,去寻找一个山洞,或者一个干燥的角落,可以抵挡刺骨的寒风和飞旋的雪。正当他们在察看河鼠提到的一个小山包时,鼹鼠突然尖叫一声,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