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造成的破坏不大。甚至停流几天的泉水也重新流动起来,而且流量从来没有这样大过。不过巨大的波涛卷走了我储存在山洞里的所有食物和武器,也卷走了我正在修理的独木舟和那些藏在南部峭壁下的独木舟。
卷走了独木舟损失最大。要找齐够做另一只独木舟的木头,得占去整个春天和夏天的时间,因此,头一个晴天的早晨我就动手寻找波涛冲到岸上来的残骸。
在靠近南部峭壁的岩石中间,我找到了一只独木舟的残骸,已经给沙子埋住,缠上了许多海草。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它挖出来,刮干净。下一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可以割断海豹筋,把木板搬到峭壁上面去,一次背两块,翻过沙丘到珊瑚湾去,这就需要好几天。要不就在岩石上造独木舟,那就要冒险,说不定独木舟还没有造好又会给另一次风暴冲走。
最后,两种办法我都没有采用,我选择一个大海比较平静的日子,我把剩下的独木舟材料浮在水面上,我在后面往前推,经过沙坑,进入海湾,在那里我把独木舟的残骸拆开,把木板搬上小路,放到大海浪冲不到的地方。
我找到了另一个独木舟的残骸。它给冲到了山洞的尽头,我没法把它取出来,只能又回到南部峭壁,在海草堆里寻找,直到找齐足够的木料,再加上一些我原来就有的木头,我就动手建造新的独木舟。
这时已是晚春。气候还不稳定,成天下着毛毛细雨,不过我好歹还是开始了建造新独木舟的工作,因为我需要用它去采集海贝。正如我已经说过的,我再也不去想阿留申人了,可是没有独木舟去我想去的地方,我总感到不安。
那些木板都差不多一样大小,和我的胳膊一般长,可是它们是从不同独木舟上弄来的,因此很难装配在一起。不过上面洞眼是现成的,这就节省了我很多工夫。还有一件事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大海把一串串黑沥青冲到岸上来,这种东西在岛上往往很难找,而且,也正是我所需要的东西。
我把木板分好类,经过一番修整,工作进展很快,所以到了春末我已经在准备完成堵缝工作。那是一个刮风的早晨,我生火化沥青。风很冷,费了很多工夫才把火生起来。为了让火快一点着起来,我到海滩上去找干海草。
我抱了满满一抱海草正要动身往回走,口头看看天空,从风里我感到一场暴风雨可能就要来临。北方的天空是晴朗的,可是东方却乌云密布,层层相叠。在这个季节里,暴风雨有时也从东方推来。
就在这时,在乌云投下的阴影里,我还看见一样东西。我忘记自己正抱着一捆海草,举起了双臂,海草落在地上。
地平线和海岸之间的大海上有一张帆,有一艘船!
等我登上高地,船离岸更近了,在强风推动下,船走得很快。我看得出船上没有阿留申人那种象红色鸟嘴一样的船头。不过也不象白人的船,白人的船我还记得很清楚。
这艘船为什么来到蓝色的海豚岛呢?
我趴在高地上,心在剧烈地跳动,不知道船上的人是否是来捕海獭的。如果他们是猎人,我必须在他们看到我以前藏起来。他们会很快发现我的火堆和我正在做的独木舟,不过我可以到山洞里去,也许能太太平平躲过他们。不过,要是他们是我亲人派来接我的,那我就不应该躲藏起来。
船在黑礁石之间缓慢移动,开进了珊瑚湾。我可以看清船上的人了,他们不是阿留申人。
他们从船上放下一只独木舟,有两个男人朝海滩上划来。风愈来愈大,这两人费了很大劲才靠上岸。其中一人留在独木舟里,另一个没有胡子的人跳进水里,沿着海滩走上了小路。
我看不见他,但过了一会我听到一声呼唤,接着又是一声呼唤,我知道他已经发现我的火堆和独木舟。留在海湾里的人没有作声,船上的人也没有作声,因此我肯定他是在叫我。
我从岩石上爬下来,走进房子里。由于我光着肩膀,我戴上了海獭披肩,拿着鸽鹅裙子和存放项圈和耳环的鲍鱼壳盒子。然后和朗图-阿鲁一起,走上了通往珊瑚湾的小路。
我来到祖先夏天有时候在那里扎营的土石堆上。我想到他们,想到我在高地上自己的房子里度过的快活的日子,想到我放在小路边尚未完成的独木舟。我想到很多事情,不过想到亲人居住的地方去,去听听他们的说话声,听听他们的笑声,这种愿望最最强烈。
我离开了土石堆,土石堆的白贝壳中间长着很多青草。我听不到那个人的呼叫声,我奔跑起来。当我来到两条小路交叉的地方,也就是我生火的地方,我发现了那人留下的脚印。
我跟随脚印走下海湾。独木舟已经回到船上去了。这时风在呼叫,雾在向港湾飘来,海浪开始冲击海岸。我举起手大声喊叫。我叫了一遍又一遍,但风把我的声音吹走了。我跑下海滩,膛进水里。那些人没有看见我。
天下雨了,风把雨吹在我脸上,我穿过波浪继续往前蹚去,一边向船上招手。它在薄雾中慢慢开走了,向南方驰去。我站在那里直到它最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