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打电话来,好吗?"他说,"有事写信,寄到我家!今天就写,把你要说的事写上。千万别再打电话,也不要上学校找我,这是个是非之地,有君子,也有小人!"
君子话音刚落,就挂断了电话,洁岚连道歉的话都来不及说。她出了传达室,悲切地走着。感觉校园的围墙那么厚,灰色得大凝重,在这儿做一个学生很苦,这种苦楚平日就不言不语地隐匿着,关键时刻就猛地一抬头,让它的面貌一目了然。
找谁去倾诉这一切?偌大的城市,却找不到能体察郑洁岚内心痛苦的人!洁岚感觉从心底泛出苦苦的东西,堵在喉咙口,咽都咽不下去,快要憋得透不过气来。一个念头像闪电一般袭过她的脑海:为什么死守在这儿呢?可以走,回黑龙江,到妈妈身边去!
所有的难题都在这刹那间瓦解,她可以一走了之,把所有的烂摊子,所有受过的委屈和即将要来的棘手的难题全甩在身后。这念头的诱惑实在强烈,在她脑子里跳来跳去,挤走了别的任何念头,对于她,它就像冬夜里一盆暖烘烘的炭火,瑟瑟发抖的她难以将它推走。
在雷老师看来,这天下午她的学生郑洁岚又一次旷课,这是开学以来该生的第二次旷课。她心情沉重地望着学生考勤簿上那两个鲜明的旷课记号,并且抽出笔在该生的名字下打了一个重重的问号。正在这时,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原来是潘同的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她们两个曾是大学中的同学,现在两个人都干的是老行当,所以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十分密切,通起电话总要谈个半小时。
对方主要是来传递潘同与女孩交往的最新新闻的:据传有个叫郑洁岚的女孩同潘同关系非同一般,她打电话时吞吞吐吐,很值得怀疑。
郑洁岚?怎么又牵扯到这个女孩子!雷老师感觉事情不那么简单:女孩为什么不忙着写检查而给潘同打电话呢?她多年的班主任经验告诉她,这不合乎逻辑。她从办公桌内取出郑洁岚的信。信封上,是软软的女孩的笔迹,右上角写了个"急",在刘晓武名字后面还道地的加着"同志"二字。如果这是成人间的通信,肯定普通得要命,属于会议通知之类的,但寄信的和收信的,都是孩子,性别不同,而且平日交往密切,信里义会有些什么内容呢?
雷老师当即决定去找郑洁岚,但是她扑了个空,郑洁岚的宿舍铁将军把门。听房东说,那女孩急匆匆地回来过的,翻箱倒柜忙了一阵,然后走了。这个飘逸的成天做梦的女孩去了哪里?
雷老师蜇回办公室后,往电车公司挂了电话。总机熟练地把电话转到了宣传科,科里新上任的干事刘晓武拿起听筒,"喂,你找哪一位?"
对方没有作声,也许是无话可谈。刘晓武确实在自己的岗位上,那儿不会有她要找的女孩。刘晓武喂喂地喊了几声,见电话断了,还以为刚才是电话串线。这种事太平常了,平常他都懒得去深究。他挂下电话,说了句:"电话局的小姐们都昏过去了!"就把这鸡零狗碎的事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