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倒是正正经经地。”少校说。
“是正经话呀,少校先生,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罗伯尔没有说错,走了不远大家就看见一大片牛角地,牛角种得很整齐,一眼望不到边,真是一片小丛林,又低又密,真是奇怪得很。
“该是真的吧?”
“真是怪事了。”巴加内尔说着,同时回头望着那印第安人,请教他。
“牛角伸出了地面,但是牛在底下。”塔卡夫解释。
“怎么?一群牛陷在这泥里?”巴加内尔惊叫起来。
“是呀。”塔卡夫回答。
果然是一大群牛踩动了这片土地,陷下去死掉了:好几百条牛闷死在这泥滩里。这种事情在阿根廷平原上有时会发生的,塔卡夫不会不知道,同时这也是对行人的一种警告,要加紧提防。大家绕过那片死牛滩。其中死牛之多,简直足以满足古代最苛求的神灵的一场盛大的百牛祭。走了一个钟头,那片牛角田丢在后面2公里远了。
塔卡夫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心里真有些着急,总觉得一切不比平常。他常常停下来,站在马背上,他的身材高大,可以望得很远。但是望又望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又继续前进。走了1公里多路,他又停下来,离开直着走的路线,一会向北,一会向南,走了好几公里,又回来领队,也不说什么。象这样他停了好几次,弄得巴加内尔莫名其妙,哥利纳帆满心不安。他请学者问问塔卡夫,巴加内尔照办了。
塔卡夫回答说,他看到平原渍透了水,很惊讶,他自当向导以来,从没有走过这样的湿地。就是在大雨季节,阿根廷的原野也还有旱路可走。
“那么,潮湿的程度不断地增加,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巴加内尔追问。
“这我就不晓得了,而且,就是我晓得的话……”
“那些山溪涨满了雨水,从来不泛滥吗?”
“有时也泛滥过。”
“现在也许是山溪在泛滥吧?”
“也许!”塔卡夫说。
巴加内尔只好满足于这个不肯定的回答,把谈话的结果告诉爵士。
“塔卡夫劝我们怎么办呢?”哥利纳帆问。
“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巴加内尔问塔卡夫。
“快快走。”
这句劝告,说来很容易,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马在软地上走,老是往下陷,很快地就疲乏了,而且地面越来越低,这一部分平原可以说是一片无边的洼地,越渗越多的水很快地就要聚得很深。因此,这片锅底平的平原一泛滥就要成为大湖,最要紧的就是要毫不迟延地跨过去。
大家都加紧脚步。但是,大滩大滩珠水一片一片地在马蹄下展开还不够,快到两点钟的时候,天上的飞瀑倾泻而下,热带的大雨倾盆倒泻到平原上。任何人想要显出所谓“烈风淫雨不迷”的修养,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在这种倾盆大雨下绝无掩蔽的地方,只好咬住牙任它淋。“篷罩”上都成了沟渠,帽子上的水好象屋边涨满了水的天沟一样,哗啦啦地往“篷罩”上直倒;鞍上的缨络都成了水网;马蹄一踩下去,就溅起了很大的水花,骑马的人就在这天上地下的两路大水的夹攻中奔跑着。他们就是这样,冷透了,冻僵了,疲惫极了,傍晚走到了一所破“栏舍”。这“栏舍”,也只有毫不讲究舒适的人才把它称作住宿处,也只有落难的旅客们才愿意进去投宿。哥利纳帆一行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因此大家都钻到这座连判帕区最穷的印第安人也不愿住的废棚里去蜷伏着。好容易用草生着了一堆火,火的热量低不上冒出的湿烟。外面是一阵阵的大雨,它疯狂地下着,烂草的棚顶漏下大滴的水珠。火被水打湿,不知道灭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次穆拉地和威尔逊两人又拼命把它点着了。晚饭既简单,又没有营养,吃得大家愁眉苦脸的。谁也没有好胃口。只有少校对得起那湿透了的干肉,一口也不饶。那不动声色的少校对任何环境的打击都满不在乎。到于巴加内尔,他是地道的法国人,这时还想说笑话哩。但是大家笑不起来。
“我今天的笑话受潮了,爆得不响!”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