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阁下,我正在等待命令。”
“要是你的手脚不勤快点儿,那就脱掉裤子等待命令吧。”
他狡黠地狞笑着四处张望。“我来给你找点活儿干。”他往甲板上扫了一眼,想找件足以为难这孩子的活儿,一件足以耗尽一个小男孩的体力和勇气的活儿。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摇晃不定的桅杆顶上。
罗杰希望不要把他往桅秆上头派,至少,现在不要。换一个日子,他一定会很乐意上去,但现在,因为失眠以及早餐那些倒胃口的几乎变质的肉,他觉得有点儿头晕。看来,船长猜透了孩子心中的不安。
“那正是你该去的地方,”他狂笑着说,“到瞭望台上去,快!吉格斯已经上前桅顶上去了,你就爬上主桅杆吧。一直爬到最高的地方。叫你到上头,可不是让你去看风景。你得留神瞅着看有没有鲸鱼,一看见水柱就得大声喊。让我瞧瞧,看你的眼睛有多尖。你要能在吉格斯之前找到鲸鱼,我就让你下来。要是找不到,就得呆在那上头,一直呆到找到鲸鱼为止,哪怕在上头呆上一个星期呢,这我可不管。在船上,你这样的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完全是废物。上去吧,上你的摇篮那儿去吧,把你摇晕我才高兴呢。”
船长话音未落,罗杰已经在通往第一平台的横稳索上爬了一半。绳梯不停地摇晃,他从来也没爬过这么不牢靠的东西。他希望能快点儿爬到那个牢靠安全的第一平台,或者,像水手们通常所叫的“桅楼”。
他正要穿过平台的入口,下面突然一声大吼。
“别从桅斗入孔口走,”船长吼道,“我这条船可不用笨手笨脚的傻大个。从桅楼侧支索那儿过去。”
也许,他在力图把那孩子弄糊涂。但罗杰知道,刚才,他要穿过的那个洞就叫做桅斗入孔口。他也知道,桅楼侧支索就是那些一头固定在桅杆上,另一头连着平台外边沿的那些铁杆。要爬这些侧支索,他必须离开绳梯,猴子似地灵巧地两腿悬空,两手替换着,一把一把地往上爬。
往上爬了一半,船突然朝一边倾斜,罗杰一把没抓住支索,整个身体就凭一只手悬在空中,活像老祖父时代老式挂钟的钟摆。
下面传来一阵狂笑。船长开心极了。甲板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个船员,但他们没跟船长一块儿笑。哈尔准备爬上绳梯去救弟弟,船长恶狠狠地制止了他。
帆船每向右舷侧一次,罗杰就正好荡到那排炼鲸油锅的上方,鲸鱼脂正在锅里沸腾。万一他掉进一口刚烧开的大锅,这场寻开心的恶作剧就会变成悲剧。不过,即使这样,这在格林德尔船长那颗邪恶的脑瓜里头,却仍然是一出喜剧。他望望那排炼鲸油的大锅,又望望那个悬在空中,一会儿荡到大锅上方,一会儿又荡开去的身体,咧着大嘴狞笑着,下巴和脸颊上那些箭猪刺似的硬胡须茬儿全都像矛尖似地竖起来。袅袅上升的蒸气像毒蛇似地缠绕着那个悬在空中的身体。哈尔挤到油锅跟前。要是弟弟真掉下来,他也许可以把他接住,或者,至少可以使劲儿把他从沸腾的油锅上及时推开,使他免于一死。
船又向左倾斜,把罗杰荡向支索,这一下,罗杰可以用双手和双脚抱住支素了。“船员们如释重负,大大松了一口气,但船长却失望了,他哼了一声。罗杰全身颤抖,紧紧抱着支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沿着桅楼边沿往上挪。最后,他终于瘫倒在那个平台上。
船员们发出欢呼,但这欢呼马上就被格林德尔船长粗声粗气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