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历程

约翰班扬

我步行穿过世界荒原，突然来到一个地方，那里有个洞穴，我让自己躺下睡一觉。睡眠中，做了个梦，看见一个人衣着槛楼，手持一书，背荷重负。他看着书，突然叫喊着：“我该如何得到拯救？”

他回到家，将自己的忧虑告诉家小，开头她们还同情他，但不久便责骂他了。这样过了好多日子。有一天，他在野外踯躅，看见一个名叫“传教士”的人来到他跟前，劝他逃离即将为大火和硫磺所夷的“毁灭城”，启程到天国去。

接下来，因为克里斯琴——那人就是这名字——居然不顾众所周知的一路风险，要离家出走，使得家里闹翻了天。克里斯琴请求两位邻居陪同他去，其中一位名叫“固执”，另一位叫“顺从”。“怎么，”“固执”叫喊道，“要离开朋友和现有的安逸生活？”不过，“顺从”和他走了一段时间，最后来到一个名叫“绝境”的泥塘。“顺从”在泥塘中打了几个滚，从离他家最近的那头上了岸，动身回去了。克里斯琴单独一人继续艰难跋涉，一位叫“帮助”的前来救他，带他来到干硬的地面。

克里斯琴行走时，偶然看见了远处“世俗政策”镇里的“聪明盖世”先生。听到问他去哪里，克里斯琴回答说，去寻找解除背上重负的方法。“嗨，在那边村子里——村名叫‘道德’，”这位绅士说道，“住着一位叫`合法’的人。还有个漂亮的年轻人，叫‘殷勤’的，是他儿子。他们可以卸掉你的包袱。”说着，指点克里斯琴上一座高山。当克里斯琴来到山脚时，但见这座山俯首向下，似是要倒下来埋住他。

此时，克里斯琴开始后悔听了“聪明盖世”先生的劝告；随之，又看见了“传教土”。“传教土”鼓励他回去寻找那扇大门。他当时本来是朝那扇大门走去的，但就在那时被唆使走上了岔道。克里斯琴渐渐地来到那扇大门前，但见门上写道：“敲敲门，它就会为你敞开。”他敲了敲门，一个叫“友善”的人过来将门打开。

然后，克里斯琴叙述了他为寻求解除重负而经历的种种危险。“乖乖背着它吧，”“友善”说道，“等到你来到解脱之处，那时包袱就会自动脱落。”

这样，他又被打发上路了，沿着一条道路跋涉，路的尽头有一个十字架和一座坟墓。我梦中看见，他来到十字架跟前时，包袱从背上松开，掉进墓穴，便再也见不到踪影。

克里斯琴高兴得蹦跳了三次，然后不停地唱着，来到“困难”山。在尚未抵达山顶的半路上，有座凉亭。他坐下休息，却很快睡着了。他醒来后匆匆忙忙赶路，结果将已经开始阅读的书卷掉在高背长椅子下面。山顶上，两个仓皇奔逃的人遇上了他。他们是“怀疑”和“胆小”。这两人警告他快折回去，因为前面有狮子挡路。克里斯琴陷入了巨大的窘境，因为如果返回自己城里去便意味着将被大火和硫磺烧毁，而继续往前走便有落入狮子口中亡命的危险。为此，他感到苦恼，便想阅读书卷，从中寻找安慰。可是，你瞧！书不在他怀里。

于是，克里斯琴返回凉亭找书，浪费了很多时间。不过，当他为自己的不幸而悲恸时，抬起两眼却看见了一座宏伟的宫殿，名为“美丽富”。少女“慎重”、“节俭”、“虔敬”、“仁爱”便住在这里。她们欢迎克里斯琴光临，将他安置在称为“和平”的住室里下榻。第二天带他参观宫里的武器库以及诸如摩西的占卜杖，雅梧用来杀死西西拉的斧头、钉子以及参孙用来创建非凡业绩的颌骨等古代珍宝。还带他到屋顶，邀请他观看“苦乐山”和以马内利①的圣地。她们说，“你到达那里后，便可看见天堂的大门。”

他继续上路，进入了“耻辱谷”，遇到了恶魔阿波律昂。阿波律员声称克里斯琴是他的子民，克里斯琴无法否认这一事实，因为他是在由这个恶魔统治的“毁灭城”出生的。然而，克里斯琴拒绝皈依这个邪恶的君主，声称他已皈依了居住在天国的上帝。然后，克里斯琴和恶魔之间发生了一场恶斗。恶斗中，要不是“美丽宫”的仙女当时从武器库中取出了兵器武装克里斯琴，恶魔有可能击败这位香客。战斗结束后，仙女朝克里斯琴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握着“生命树”上的几片树叶。他便用这些叶子为伤口止血。

在“耻辱谷”尽头还有一个更为恐怖的山谷，叫作“亡灵谷”。谷的右边有条很深的沟，盲人领着大小盲人走进了谷里；而左边是个危险的泥潭，即使一个好人万一掉进去，也见不到底，无法立脚。好人克里斯琴尤感困难，因为那条小径极其狭窄。他走过时发出悲叹。在山谷的大约中间地带，还有个“地狱口”，里面冒出凄惨的火焰及烟雾。当众恶魔走近人口处时，他语气激烈地高喊道：“我凭着上帝的神力，一定要走过去。”听了这话，恶魔后退了。 穿过山谷后，他赶上了他的朋友“忠诚”。虽然克里斯琴不知道，但“忠诚”其实从“毁灭城”出来后，就已经跟着他了。于是两位香客进行了交谈，大讲他们所经历的种种险遇。“忠诚”讲了从“淫荡夫人”以及一个老头和他的三个女儿“肉欲”、“色欲”。“生命年华”处逃走的故事，还讲了碰见“傲慢”、“自负”、“‘绝世光荣”的事。不过，他所有碰到的人当中最糟糕的是“羞耻”——一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对着天下的好人好事从未放弃过攻击的机会。

接着，梦里我看见他们不久便来到“名利镇”，镇里有个市场叫“名利场”。这里什么时候都非常喧闹，荒诞不经，卖的买的都是些荒唐的物品，使得这座城镇臭名昭著。市场上的人将两位香客看作是怪人和疯子，一股劲盯着他们。他们还感到极为可笑的是，克里斯琴和“忠诚”非常蔑视他们所有的商品，并居然对他们进行告诫。随之引起了很大骚乱，两位香客给关进了监牢。在一个适当时候，他们被带到“仇善”法官大人跟前受审判，作不利于他们的证明的证人是些卑劣的家伙，诸如“嫉妒”、“迷信”、“马屁精”等。陪审员包括“无赖”先生、“坏蛋”先生、“好色”先生等。好人“忠诚”被他们判了死刑。他们对他进行大量的残酷迫害后，用火刑柱将他烧成骨灰。随即，一辆庄严堂皇的彩车按最近的路，将他送往天门。

至于克里斯琴，他驳回了所有指控，获释出牢，借同“希望”继续上路。“希望”从“名利镇”便开始跟着他。不久他们来到一座称为“怀疑城堡”的堡垒前。堡垒的主人是“绝望”巨人，他将他们俘虏了。“绝望”巨人娶了个名叫“自疑”的女人做妻子，就寝时他将他所做的事——也就是抓了一对俘虏的事告诉了她，并问她他该如何处理他们。她的意见是，他应建议他们自裁。于是，早晨来临时，他非常傲慢地走到他们跟前，说他们一辈子也无法逃出地牢，不如用刀子、绞索或是毒药自尽。他们向他请求放他们走，他一下露出可怖的面色，猛地朝他们扑去。他本来笃定会亲手干掉他们，可是突然发作了常患的痉挛病，手不管事了。

这样，他们从“绝望”巨人那里逃脱了，来到“苦乐山”’，在那里，遇见了一些牧羊人，内有“知识’、“经验”、“警惕”、“真诚”等。牧羊人牵着他们的手，带他们到帐篷里。还带他们来到一座称为“明净”的小山，从小山上，用望远镜可以窥视到天门。

此后，克里斯琴和“希望”下了山，走过“幻想”国，穿越一个叫“销魂地”的地方，从而进入了散发着芳香空气的“安静和平之国”。他们的路线直接从该国经过。在那里，他们自我娱乐，倾听鸟儿歌唱，观看鲜花在大地开放。

从“安静和平之国”，他们看见了遥远的天堂。天堂由珍珠和宝石建成，黄金铺道。我还看见，他们继续赶路时，遇见了两个人，身着鲜亮的服装。“你们还会遇上两种困难，”他们说，“尔后便进入天国。”

他们与天门中间有条“死亡”河，河上没桥，流水很深。两个香客看后大为震惊，问是否还有别的路。他们被告之别无他路可走后，便开始下水。

走过河里，克里斯琴开始下沉。“希望”叫喊道：“别懊丧，我的兄弟，我触到河底了。”可是，克里斯琴被幽灵和妖精缠住了，陷入了巨大的黑暗和恐惧中。结果，“希望”费尽了气力，使他朋友的头高出水面，一面向他反复念书卷里的话：“你渡过河后，我将与你同在。”就这样，经过奋力搏斗，他们过了河。

天国位于一座高大的山上，不过两位香客上去并不费力，因为有两个“闪闪发亮者”引路。在这之前，两位香客已将自己穿的凡人衣装扔进身后洪水中。上山时，“闪闪发亮者”说：“你们现在正走向上帝的天堂，在天堂将看到生命之树，食用树上的果实。”他们走向城门时，看见一群天使出来迎接。天使前后左右拥着他们，走路时，不断发出非常悦耳的声音，这情景就像是上帝亲自来迎接他们 。

这两个香客走进城门。他们过去时，嗨！变样了，给他们穿上了金子般闪闪发亮的衣服。天国还用竖琴和花冠迎接他们。城里所有的钟都敲响了，喜气洋洋的，同时，一个声音在叫喊道：“请你分享上帝的天福吧。”当大门敞开让他们进去时，天府像太阳般光辉灿烂，街上走过许多仙人，头戴花冠，手执用来弹奏颂曲的金制竖琴。此后，他们关上了大门。

克里斯琴的妻子克里斯琴娜，她为自己对现在已经来到天堂的好男人表现出不敬的态度感到非常伤心。她回忆起克里斯琴不安的呻吟和咸水般的眼泪，决心去追赶他。四个男孩听后哭了起来，叫喊着他们要和她一道去。这时一个人来到她屋里，说：“克里斯琴娜，这里有封你的信，从你丈夫的主人那里带过来的。”她发觉这封信散发出最好的香水那样的芳香，信文是用金制的字母写成的。此后，她将信放在怀里，不住地在心里默读，并且读给孩子们听，直到大家将信的大部分内容牢牢记住。

于是，她也开始了奔赴天堂的旅行，由一个叫“大心’先生的人领路，经历了与她那好男人经历过的类似的考验。尽管有许多人劝阻她，如“胆怯太太”、“轻率太太”、“肉欲太太”、“无知太太”、“泡沫女士’等，她还是加紧赶路，最后，像好人克里斯琴那样，抵达“死亡河”。她到达时，路的两旁挤满了人看她渡河；河的那头，整个岸上也排满了马匹和四轮礼车。它们从山上下来陪她去天门。她与跟随她来的人挥手告别，然后下河。人们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主啊，我过来与你同在、” 她的孩子和朋友等候克里斯琴娜的马车载着她上路，消逝在视野中，然后便动身回到原地。而她进入了天府。进去时也经历了先om前欢迎好人克里斯琴所举行的天福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