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之明唉了一声说:“那天拂晓王村战斗,我带着一个排冲进了王村,立刻就被敌人围在一个院子里。敌人从四面往里冲,我们牺牲的还剩五个人,子弹打光了,就都被敌人俘掳了。”
李铁又问他:“以后呢?”
萧之明沉默了一下说:“我们被送到沧州车站装上了闷罐子车,送到唐山煤矿上挖煤。以后,我们组织了一百多个人跑了出来,被打死了十几个,被抓回去几十个。我蹲在满是泥水的苇塘里藏了一天,敌人没搜出来,夜里才跑了。一路上经过敌占区哪敢进村,只在漫地里吃些野菜,白天晒个死,晚上冷个死。经过那些水地,才知道蚊子是那么厉害,成千上万的大蚊子,把我包围起来,咬的人光想发疯。我不住地挥舞树枝,打滚,爬起来跑,直到太阳出来才算摆脱了它们。于是我发疟子,关节疼,肚子疼,第一次感到了孤独是个什么滋味。当时我简直支持不下去了,实在想死。只要一死,那无休止的痛苦立刻就可以解脱了。自杀的念头有好几次引诱着我,可是我一想起英勇牺牲的同志,一想起毛主席,一想起延安,就立刻感到这样想是软弱可耻。我就什么都能忍耐了。我改成白天躺着睡觉,晚上走路。每夜咬着牙熬几十里路,两个多月才到了这里。只要见到了同志们,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李铁说:“你真受够了苦,明天派人送你找周明同志去,好好休养一下,咱们又一起干上啦!”
风雨越吹越冷,他们的脊背就靠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