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吸着烟缓慢地说:“昨天半夜过了平大路,想不到走转了向,闯到枣园据点去了。叫敌人追了一阵,又绕到刘町去了。折腾到要天亮了也没有到张村,只好硬着头皮在桥头据点伪大乡长家蹲了一天。傍黑这才蹓出来,顺河堤走,打算先到王庄打听一下,吃点饭再到张村找你哩。想不到正碰上敌人追你。”
月光下,许凤两手挽着发髻[jì],望着李铁说:“我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在龙堂,是吗?”
李铁吐了一口烟,嗯了一声说:“不对!是一九三九年的"七七",在全县干部大会上,那是在泗水村召开的。我记得为欢迎你唱歌把手掌都拍红了。你和我只说过一句话:"天气真热呀!"此外大概还见过三次面,说过不过十几句话吧。”
许凤听着笑了一声说:“你真是好记性。”
李铁笑了一声说:“问题不在记性上,恐怕还是因为我平凡,太容易被人忘记了,所以……”
许凤不好意思地忙插言道:“别说啦,我们哪一天不念道你几遍呀。大黑夜淹的昏头胀脑的一下没看出来罢了。--
就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萧金同志也跟我一起来了。我叫他去把敌人引走了。”
“这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说,李铁同志,你愿意到这区来工作吗?”
“说实话吗?”
“当然啦!”
“愿意来,也不愿意来。想来想去,本心还是不愿意来。”
“为什么?”
“这个,嘿嘿!认真地说嘛,也说不出为什么来。”
“那么,你还是来啦。”
“是啊,组织上只要做了决定,叫我到地狱里去我也情愿。”
许凤听了满意地笑起来说:“你不来,我们也不依呀。路上很不好走吧,敌人不是封锁的很紧吗?”
李铁忙接口说道:“对,我正想告诉你哩,从县城附近到这区,过据点穿封锁线,从没有挨打,想不到进了这区,倒狠狠地挨了一下伏击。”
许凤急忙问道:“这是怎么说?”
李铁弯下身子向四外听察了一下,坐到石桌上对许凤说:“就在赵庄东北大枣树林里,不是有一段被枣树遮得不见天的大夹沟吗?就在那儿一进大沟,迎头就给了我们俩一顿子排子枪,要不是躲的快早就完事大吉了。这么着衣衿上也给穿了一个洞。”
许凤聚精会神地望着李铁,听着,点点头说:“奇怪!如果是据点里的敌人,为什么不多去一些人?情报又怎么得到的呢?”
李铁说:“是啊,我想要是自己人,一定会先问话,要不就会躲开走。冷丁地就打,这肯定是有计划的伏击。但是听起来又不像敌人,因为枪声里有盒子枪,有汉阳造,还像有独决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