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仙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首辅大人前两年,是不是吃了不少补药?”
这一问叫张居正不好回答。打从和玉娘相识之后,他就经常吃一些诸如海狗肾之类的壮阳药。春节前戚继光将阿古丽和布丽雅两位波斯美女送给他的时候,还顺便给他带来了一箱产自日本的极品海狗肾。现在听王神仙这么一说,他才感到可能是海狗肾对身体造成了危害。
王神仙见张居正沉默不语,内心已明白了八九分,他委婉劝道:
“首辅大人再不要吃任何补药了。当年。首辅佐皇上开创万历新政,第一步是振衰起隳,整饬吏治惩抑豪强,整顿驰驿清查庄田,这几样对于朝廷来讲,无一不是泻药,因此,几年下来大见功效。现在,大人的身体同国事一样,惟一能做的不是补,而是泻,这也算是振衰起隳。”
张居正觉得王神仙的话很是中听,便道:“王先生说得极好,不谷一定按你说的去做。”
王神仙看罢病,便在游七的带领下,下楼去开汤头药方去了:寝房里只剩下张居正与冯保两人。冯保瞧着张居正憔悴的样子,知道他体力很难坚持,便想着要告辞。但两人见上一面也不太容易,心中该有多少话要说,故又舍不得马上离开。张居正看出冯保的矛盾心情,加上他也有许多心里话要说,便主动言道:
“冯公公,请你留下,陪不谷多坐会儿。”
“咱是舍不得走,”冯保说着叹了一口气,怔怔地盯着张居正,满腹心事言道,“张先生,你的身子千万不能垮掉。”
“我又何尝想躺在床上,”张居正苦笑着,忧伤回道,“从当首辅到现在,我像一只永不卸磨的驴,再好的身子骨儿,也顶不住啊!”
“大明江山,如果重千斤,你张先生一人肩上扛了八百斤,焉有不累之理。”冯保感叹着。
“这些时,不谷一直在想,万历新政已初见端倪,或许,我应该卸下首辅之职了。”
“什么,你想致仕?”冯保身子一颤。
“是啊,力不从心了。”
“张先生,你千万不能这样想!”
“为何?”
冯保愣了愣,言道:“张先生,你总该懂得人一走,茶就凉的道理:”
“我怎么不懂!”张居正虽在病中,但一言政事便双目生光,他警觉地问,“你是否听到了什么?”
“皇上对你的病情问得很详细。”
“他是关心。”
“他非常关心,”冯保眼神里露出一丝忧虑,小心说道,“皇上让老夫前来探视先生的病情,一定要弄清楚是重还是轻,如果是重,重到什么地步,他要确切知道。”
“哦?”
“还有李太后,她也把老夫叫过去问了好几次,她亲自到乾清官指示皇上,要他从内库拨金币给您治病。她还对老夫说,她每天多抄一个时辰的《金刚经》,为你祈福。”
张居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忽然想到万历三年在大隆福寺的那次会见,对李太后的感激之情中更增添了几分温馨。想了想,他说:“请冯公公代不谷转呈太后与皇上,臣仰荷圣恩,屡蒙悯念。一旦好转,臣立刻上表谢恩。”
“病呢?咱该如何回复皇上?”冯保叮了一句。
“你据实而言。”
“这万万不可,”冯保立刻摇着头,决断地说,“不能让人觉得你病得严重,沉疴难愈,这样,就会有人心生妄想。”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