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刀靠在那棵焦糊的树上,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他醒了。一股沉重的血腥味包围着他,整个无名高地都被这股血腥气笼罩了。他的神经又灵桓过来,跌跌撞撞地在阵地上走了一圈。阵地上还剩下二十三人,其中还有几个重伤员,躺在战壕里,被雨水血水浸泡着,高高低低地呻唤着。还有两天两夜呢,看来十三连要与无名高地共存亡了。
秋雨在黎明时分小了些,赵大刀站在雨中,朦胧地望着阵地,和那二十几个活着的士兵,他的眼睛潮湿了。赵大刀自从参加了红军,生生死死无数回,还从来没有这么伤感过,但这场阻击战,让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悲壮――几十个活蹦乱跳的战士,一个又一个地在他眼前倒下了。
井岗山的革命正在星火燎原之时,赵大刀就带着二十几号人,盘踞在井岗山几十公里外的另一座山头上。那会儿,他是名副其实的靠大刀起家的,一把鬼头刀背在身上,刀把上系着红绸,风起的时候,一飘一抖的。他的名字赵大刀就是那会儿叫响的,他以前叫什么,没有人能记得了,后来他也默认了赵大刀这个名字。再以后,他的名字又随他到了革命队伍中。
赵大刀没革命前,也算得上是个热血激进的青年。小时候上过几天私塾,大小字也认识几个,《三字经》、《百家姓》也能背上几段。十几岁的时候,在周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后生。他经常在外面跑单帮,南昌、长沙都去过,秋收起义和八一南昌起义也都亲眼见过。
南昌起义的那个晚上,他看到很多穷人,举着火把,呐喊着向国民党的正规军冲去。起义胜利后,旗子插满了大街小巷,穷人们开仓放粮,当家作主。那情形着着让他激动和兴奋。那时他才意识到,穷人要是走到一起,发出一声喊,力量也是无穷的。
赵大刀一回到家乡,就要“革命”了。在南昌和长沙,他是看见过别人是怎么革命的,举着火把,拿着大刀,一声招呼,发一阵呐喊,革了大户人家的头,开仓放粮,让穷苦人吃饱穿暖,这就是革命了。以前,他走在陈大户和王大户家门前时,腿肚子也转筋,想一想那院子里十几杆火枪,还有数条恶犬,背上的脊梁骨都一炸一炸的。
现在他不怕了,什么枪呀狗的,他见得多了。国民党那么多队伍,那么多杆枪,在穷人的一声招呼下,还不是被冲得七零八落的。他要招呼穷人起来闹革命,让穷人过上有钱人的日子。
革命的热情在深山沟里一点就着,他们并不了解革命的真实含义,但有一点他们清楚,那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吃大户,让穷人也像富人那样过上好日子。这目标看得见、摸得着。 说干就干,没多久就在方圆十里八村聚起了一百多号热血青年。然后,他们开始偷偷地制造武器,有的把家里的猎枪拿来,还有许多锋利的农具等。赵大刀请铁匠花了三天的时间,打造了一口鬼头大刀。
万事俱备。在一个有风的暗夜,这百十号人在一个山沟里,点亮了火把,手里拿着各式家伙,嚎叫着向陈家大院冲去。
陈家大院的兵丁哪里见过这阵势,胡乱放了几枪,就和陈家大院的人从后门跑了。这些革命者呐喊着冲进陈家大院,砸得砸,夺得夺,稻谷撒得满院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