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起义背过身,一遍遍地揉着泪眼,他又何尝舍得赵大刀啊。部队南下时,他甚至还幻想着赵大刀能及时归队。他知道,赵大刀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是一员虎将,交给他一个营,不,就是一个团给他,他也能胜任。可马起义盼来等去的,却是赵大刀转业的消息。二十一师遇到的这种事太多了,每次战役结束后,都会有一批优秀的干部转业留在地方,然后又有新兵补充进来。每遇到干部转业,就像在割二十一师的肉,马起义心疼啊。可这是上级的命令,上级考虑的是全局,不是哪支部队,他能做的也只有服从。
赵大刀确定自己的命运无法挽回后,擦干眼泪,瞪着马师长说:就这样离开二十一师,我赵大刀心不甘哪。此时,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迷失。第一次是自己掉了队,这次却是部队不要他,他觉得自己又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了。
马师长也长叹一声,拍着赵大刀的肩头说:大刀,现在咱部队不打仗,养不了那么多人了,说不定啥时候,上级也会让我转业的。
赵大刀的眼前就黑了,大势所趋,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临离开二十一师前,马师长请赵大刀吃了一顿饭。酒是少不了的,两个人又像当年一样,连干了三碗后,酒劲儿就上来了。赵大刀解开衣服扣子,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疤,一一抚触着,仿佛回味着记忆。他含了泪道:师长,我会想你们,想二十一师的。看不到你们,我就看身上的这些纪念。
从武汉到陕北,再重新找到部队后,他曾无数次地发誓:生是部队的人,死是部队的,鬼。没想到自己还好好的,上级却一纸命令,让他离开了部队,他心不甘哪。
最后,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眼里的泪水迷蒙了双眼。
马起义牵着马来送他,走到二十一师门口时,他看到了插在大门上象征着二十一师的旗子。他立住脚,举起了右手,向那面旗子敬礼。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在心里说:再见了,二十一师。
马师长也动了感情,咬着牙说:大刀,我知道你对部队的感情,等再打仗,部队扩编,你还回来。
师长,你一定要想着我。
赵大刀说完,转过身,像士兵那样地走了,身后大刀上的红绸在风中一飘一飘的。
马起义牵着马立在那儿,目送着赵大刀远去。
枣红马似乎也意识到赵大刀要离开了,它长长地嘶叫了一声。
赵大刀回了一次头,朦胧地看见远远伫立的师长和马。这时,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在心咬牙切齿地说:我赵大刀迟早要回来的。而一年后,这个念头就应验了。
赵大刀别无选择地回到了天津,到军管会报到了。他被分配到天津的商业局当了一名科员,从此,开始了他短暂的地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