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面,也没有话说。
我拿过手边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我喜欢真锅里面装白开水的玻璃杯子——我喜欢棕色和绿色的真锅。是A第一次带我到这里来的,也是他第一次在这里为我叫了一份桑椹冰淇淋。在这之后,我每到真锅必吃桑椹冰淇淋——我几乎忘了,是谁帮我养成的这个习惯。
我看看无比姣美的F,又看看B,说:“我常常怀疑,陈小春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有王菲啦,张信哲啦,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些人。是不是商业界人士为了赚钱而把他们杜撰出来,让他们之间发生争吵、闹出绯闻等等。”F笑起来,B对我摇摇头。我叹了口气,为自己叫了一杯蓝山咖啡。B说:“你已经吃了两个冰淇淋了,你还要喝咖啡啊?”我点点头。我每到真锅必把钱全部花光。
F说:“上次我到张斓寝室里去,他冲咖啡给我喝。我说,你喝不喝?他点点头,把咖啡末倒在嘴里,然后喝水,然后摇晃身体。我说你有毛病啊。他说,我喝速溶冲剂喝得烦死了,放到肚子里也一样是速溶的。”B跟着我一起大笑。F也在那里笑,说:“张斓这个人现在不对了。”
B默默地喝苹果汁,默默地一口一口喝下去——她的瞳孔像她手里的苹果汁一样绿幽幽的,散发着香气。
我喝蓝山咖啡,思念大名鼎鼎的陈小春。我现在成天把他放在嘴边叨唠,成天说:“祝你梦见陈小春。”我很想让他抱抱我,只要抱一抱就可以了。我幻想他抱我的情景,幻想当这杯咖啡喝完的时候,陈小春从那边楼梯上来,走进门来拥抱我,仿佛他抱我的情景就藏在蓝山咖啡的底下,总会水落石出。我不停地从头开始幻想这个妙不可言的情景,觉得此生无憾——就好像只要见上他一面,让他像这样拥抱我一次,我接下去的日子就可以全部用来养老送终了……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间朝南的小屋子里,晒太阳,慢慢地回想,回想,回想。
我笑起来,因为记起A有一次告诉我,他看报纸的时候,他爸爸走过来说:现在么你不要看报纸,等你退休了,有的是时间给你看。A说:听上去就好像我下个礼拜就要退休一样。
我叹了口气。B问:“无缘无故地叹什么气呀?”我说:“现在我也只能想想襄没城说的好玩的话,至于别的,真的找不出他在我过的日子里还有什么意义。”B长久地凝视着我,她的面颊还是一如既往地湿漉漉的。F把手伸过来,盖在我的手背上,良久,伤感地说:“你跟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我看看她,笑笑,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真的就是什么也没有了。”
现在又是另一个学期——我大二了。我不像过去那样成天到处跑,跑到B的学校去了。A的手掌于我已经没有意义。我整日地讲废话、跟人抬杠、打牌、在电话里痴笑,再有么就是睡觉、乱记笔记、发呆;或者看看随便拿到手里的哪本书。打牌、大声说话、捂在床上发早、听陈小春或者张信哲的歌、环顾整张床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这些事可以花费掉我从正午12点到午夜12点之间所有的时间。我看着这些所谓的我做过的事,心里在发笑,一阵阵地发笑。
F把苹果汁和白开水交错着喝,一边不断地打量我。我警惕地说:“干什么?”F说:“解颐,你多吃点东西呀,好好吃饭呀。”B“啪”地把《ELLE》合上,说:“啊,杜霜晓,连你也知道她不吃饭的事情啦?”F得意地笑笑,说:“那是当然的。她不好好吃饭么,在高中里就是有名的——襄没城那时不是每天押送她吃午饭吗?”B笑道:“现在是连襄没城也回天乏术了。”我第一个大笑。F在我手指上一碰,说:“喂,你正经点。要不要等一会儿我到肯德基去买份土豆泥给你吃?”我搅拌着剩余的咖啡说:“吃土豆泥会发胖的。”“你少把发胖挂在嘴上。”B严厉地说。
F还是笑盈盈的,说:“你么还是吃得胖一点好。现在男孩子都喜欢胖一点的女孩子。”我贼忒兮兮地望着她,说:“这是你的经验啊?”F脸色一变,说:“呸!”随后又笑起来,说:“你不要以后找不到……”“那有什么?”我大声说,“反正——”我扭头望着窗外夜色中的梧桐树叶片,寻思“反正”后面是什么,但是始终说不出来。我仍旧笑嘻嘻,笑嘻嘻。B和F看着我,没说什么。他们大概在想,我的意思就是说反正有A在——其实,我的意思是反正找不到就找不到,不结婚我又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