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香港机场候机大厅内,灯光明亮,人声喧哗。龙飞在香港分社几个同志的陪同 下步入大厅。他手里攥着一张从香港飞往北京的飞机票。 上飞机后,龙飞注意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后面有个小个子中国乘客一边看报,一边不 时地偷偷瞟着自己,那人一身西装,瘦瘦的,戴着一副眼镜,像是个华侨。 这引起了他的警觉。飞机在首都机场平稳地降落,龙飞随乘客走下飞机,一直走出机 场大楼,他发现那个小个子乘客一直跟着自己。 龙飞乘上中国民航的汽车,汽车在美术馆附近的中国民航大楼前停下,龙飞下了汽车, 又乘上无轨电车,他从后门上车,发现那个小个子乘客也从前门上了车。 他自知势头不妙,于是在百货大楼下了车。那个小个子乘客也下了车。龙飞迅速走过 百货大楼,上了三楼,一回头,只见那个小个子正站在出口紧张地寻找什么。龙飞钻进入 流,从另一个出口下楼。出了百货大楼,又乘104 无轨电车,来到北京火车站,乘上北京 开往大连市的火车。 火车开到一个小站时,天完全黑了下来,龙飞乘坐的车厢内进来两个军人,一个胖胖 的,小小的眼睛在浓眉底下转来转去,慌如两只小鼠,把它的尖嘴钻出暗洞来,竖起耳朵, 动着胡须,他的军服袖子和领子非常龌龊,发着油光。另一个军人两腮通红,瘦瘦的瓜子 脸,两目低垂,好像永远睡不醒。 那两个军人坐在龙飞的对面。两个人一言不发,只是在那里看报,胖军人拿着一份《 人民日报》,旁边的瓜子脸军人手里拿着一份《解放军报》。 龙飞有些警觉地朝周围看了看,不远处,同机的那个小个子乘客此刻换了一件风衣, 正望着车顶发怔,双手插在口袋里。 龙飞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假牙。 “今晚凶多吉少,看来要有一番搏斗……”他想。 火车又行了一段,对面那个胖军人从皮包里摸出一个印度苹果,对龙飞说道:“同志, 吃一个苹果吧。” 龙飞摇摇头,说道:“您吃吧,我这儿有。” “这可是印度苹果呀!”胖军人语重心长地说,硬是把苹果塞到他手里。 龙飞着那苹果皮上清清楚楚印着“PP”图案,好像是用水果刀刻出来的。 “你是公安人员吧?”瓜子股的军人漫不经心地问,一边还用脚踢着椅腿。 龙飞摇摇头,随口答道:“是商业部的。” “商业部的?龙飞同志,还是自重点吧,咱们是同行。”胖军人笑着指了指他的同伴 :“我们都是总参情报部的,那一位……”他指着龙飞后面那个小个子道:“他是中调部 的,彼此,彼此!” 旁边那个瓜子脸军人此时露出了一脸冷笑,点头哈腰地说:“对,老马说得对极了!” “怎么样?龙飞同志,把那份礼物交出来吧?”胖军人双目炯炯地盯着龙飞。 “什么礼物?”龙飞故作不知地反问。 “核潜艇设计图……”胖军人低声道。 龙飞知躲不过,于是将手伸到裤袋里,那胖军人认为他掏枪,伸手捉住他的裤袋。龙 飞将手一伸,另一只拳头朝胖军人脖颈打来。胖军人“哎哟”一声,倒下了,旁边那瓜子 脸军人抽出一柄匕首,龙飞又一拳打飞匕首,撒腿朝厕所跑去,他进入厕所,迅速关上门, 然后打开窗户,纵身跳了出去…… 龙飞滚入一片高粱地里,脸上、手上伤痕累累,他挣扎着朝前走,火车渐渐消失在夜 幕里,夜,更深了。 龙飞终于回到了大连市,把核潜艇设计图交给了梁一民局长。梁一民通知他,公安部 决定成立反间谍小组,抽调全国一些省市公安部门的公安人员参加,市公安局的叶枫、龙 飞、肖克、路明和南云五人参加这个小组,叶枫、肖克和路明已到北京报到,南云因伤未 痊愈,待伤好后再去。 半个月前,原国民党少将夏雨将军毅然脱离台湾控制归国定居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 台北国民党中央党部炸开了。 台北市郊PP组织总部乱成一团糟,上午,PP头子白敬斋召集黄飞虎等人开会,他大发 雷霆,吼道:“怎么让这老家伙溜了回去,他曾经担任PP组织的顾问,掌握着我们的一些 内幕情况,况且他见过3 号的照片!我们的工作眼看要付诸东流了。” 黄飞虎道:“这个老家伙是从美国檀香山溜走的,飞虎队认为他上厕所去了,谁知跳 窗逃了。” 白敬斋不悦地说:“老头子发了脾气,大骂娘希匹呢!” 黄飞虎附在白敬斋耳边道:“老总,夏雨也不掌握大陆的PP组织情况。” 白敬斋一摊手道:“可是至今我们也没有搞到那个名册,致使许多人失去了联系。当 时我女儿只制作了两个名册,一份藏在南京紫金山,可惜毁掉了,另一份白敬斋吸了一口 烟,又问:”最近从大陆投奔这里的那个共产党空军少尉蔡少雄怎么样了?“ 黄飞虎道:“我让小女儿黄妃一直陪他,据女儿讲,他对共党极为不满,一直渴望冲 破铁幕,到自由世界来!” 白敬斋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对他要继续监视!共党得到了一个夏雨,我们 得到了一个蔡少雄,老头子指示要利用蔡少雄多做一些反共宣传。” 黄飞虎阴沉着脸,缓缓道:“能不能派人干掉夏雨?” 白敬斋狡黠地一笑:“这个,我自有安排……” 夏雨将军结束了14年在国外的流浪生活,按捺不住苦恋祖国之情,最后终于辗转回国 定居。夏雨来到北京后,统战部把他安置在北京东城赵家楼一带一个僻静的四合院居住。 因考虑夏先生年迈多病,特从护校抽调一个叫王芳的姑娘担任他的服务员。 这天晚上,夏雨将军在家里举办宴会,与解放前的一些旧僚和同学共叙友情。那些旧 僚有的是在大陆解放时举兵投诚的军官,也有的是劳改营里释放的战犯,同学旧友相见, 悲喜交集,格外痛快,大家齐声痛骂国民党腐败,蒋介石是独夫民贼,都盼望海峡两岸亲 人早日团聚。 这时有个温文尔雅的先生端着一杯茅台酒,摇摇晃晃来到夏雨将军面前:“夏老,我 敬您一杯酒,您千里迢迢,漂洋过海,回到祖国,回到家乡,特别是巧妙机智地摆脱蒋帮 的控制,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真是可喜可贺!” 夏雨将军听了,脸上泛出神采,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夏雨笑呵呵地说:“几十年的 风风雨雨,终于使我认识到,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只有毛泽东主席才能使祖国走 上富强之路!共产党坦诚可信,他们不念旧事,以光明磊落之胸怀,真诚对待我们,我们 怎能不将余力,为建设强大的中国出力?政府将安排我在文史馆工作,我很高兴,我要自 食其力,过一个劳动者的生活,这真是莫大的幸福!” 三天后,夏雨将军感到胸口有些憋闷,他没有在意,仍然伏案疾书回忆录。服务员王 芳劝他注意休息,他付之一笑,说道:“老牛不知夕阳晚,辛勤躬耕更奋蹄。” 第二日上午 10 时,王芳见夏雨还没有起床,她感到奇怪,走进夏雨房间,只见夏雨 仍在熟睡,她想,平时夏老在早晨6 时就起床了,每日坚持在院里打太极拳,可是现在都 10时了,他老人家怎么还没有起床呢? 可能夏老昨晚睡得太晚了。王芳到街上买了几条黄花鱼,回来给夏雨炖了香喷喷的一 锅鱼。中午 12 时,夏雨房间里仍然没有动静。王芳有点心慌,悄悄来到夏雨的房间,只 见夏雨一动不动。王芳轻轻走过去,叫道:“夏老,夏老,饭做好了……” 夏雨一动不动。 王芳用手推夏雨:“夏老,该吃饭了。” 夏雨仍然一动不动。 王芳心坪怦跳,双腿发软,她扳过夏雨的身子,只见夏雨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她去 摸夏雨的手,只觉冰凉…… 王芳吓得大叫一声,发疯般扑出门…… 经法医检查,夏雨系服慢性毒药而死。 龙飞奉命赶到现场,他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又向王芳询问有关事宜。 “这几日夏老家里有人来吗?”龙飞问。 王芳想了想,忽闪着大眼睛说:“这两天没人来,夏老一直在家里写作,没有出门, 昨天他感到有些胸闷,也没有上医院。三天前的晚上这里来了一群人,都是夏老旧日的朋 友,有十来个,在夏老家里吃的饭。” 龙飞注意地听着王芳的叙述,问道:“你认识那些人吗?” 王芳摇摇头说:“有三个人来过这里,都是老头,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那日晚上来 的生人,我就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了。” “那天都吃了什么东西?喝了什么?” 王芳有点害怕地说:“是我做的饭菜,我足足准备了一个礼拜,有辣子肉丁、摊黄菜、 炒鸡丁、烤鸭、炒蒜黄、醋溜白菜……还有几个罐头。” “什么罐头?” 王芳支吾着说:“有沙丁鱼罐头、干贝罐头、酱牛肉罐头、橘子罐头、荔枝罐头……” 王芳说到这里,脸涨得通红,额上冒出细碎晶莹的汗珠。 龙飞又问:“喝的是什么酒?” “是茅台酒。” “酒瓶呢?” 王芳带龙飞来到厨房,王芳忽然一顿脚道:“哟,我倒忘了,那些罐头盒和茅台酒瓶 让废品站收走了。” 龙飞沉思片刻,又问:“那酒杯呢?” 王芳拉开厨房里橱柜的门,拉出一盒酒杯,只见里面放着精致的高脚杯。 “唉哟!”王芳尖声叫道。“怎么少了一个酒杯,明明是12个。” “哦……”龙飞紧锁了眉头。 “那么是谁取走了高脚酒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