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克在解放初期一直在公安部工作,后调到大连市公安局,因为大连是沿海著名港口 城市,又是海军新式武器和装备的研究重地,一直成为敌特垂涎之地,为了加强大连市的 反间谍工作,特派肖克暂时到大连市公安局工作。 肖克因为直接参与了捕获计兆祥和监视跟踪计家姐弟的行动,自然对那段情况十分熟 悉。 在龙飞的办公室里,肖克翻阅着白薇的那个影集。 “老龙,这影集里有两幅计兆祥的照片。”肖克惊叫道。 “是吗?”龙飞看了看第二幅照片,又把目光落在第八幅照片上,果然这两幅照片上 的人物有些相像,都英俊,潇洒,确实是一个人。 “奇怪,真是奇怪!”龙飞道。 肖克疑惑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双胞胎,或者是白薇故意摆的龙门阵。” 二人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有琢磨出一个名堂。 “走,换换脑筋,今晚我请你吃夜宵。”龙飞说着,拉着肖克出了门。正值晚上 12 时,西单的钟楼准确无误地报了十二声,响亮,清脆。悦耳的钟声在长安街上久久地飘荡 …… 二人步出公安部大门,那一簇簇灯光像一把把碎银洒向人间,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 下中班的路人骑车匆匆而过。 二人来到南池子路口一家小饭馆,店主热情地将二人引人坐下。 “二位来点什么?” “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龙飞接过店主递过的小碟和竹筷。 “来两碗热汤面,多放一个鸡蛋。”肖克爽快地说。 “好,两碗热汤面!”店主吆喝着转到里间厨房去了。 一会儿,店主端来两大碗热汤面,上面漂着一个卧蛋,几片木耳,一丝菠菜。 龙飞道:“来,老肖,趁热吃。” 肖克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还真有点饿了。”肖克憨憨地说。 龙飞说:“我还有个正经事要给你说呢。” “什么事?”肖克抬起头。 你都二十多岁了,怎么还不成家?条件太高了吧?“ “我要能找个像嫂子那样的,我就成家,姻缘的事,可遇而不可求啊!”肖克叹了口 气。 龙飞道:“也别条件太高了。” 肖克笑了笑:“我跟你不一样,你长得多帅,我长得又黑又瘦,唉,没办法,爹娘给 的。” 龙飞问:“咱们公安系统你就没有看得上的?” 肖克苦笑道:“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 “别的系统的,我看也可以。” 肖克低下了头:“人家嫌干咱们这一行的没有生活规律,工资又低,又有生命危险, 怕最后落个孤儿寡母……” 龙飞也叹了一口气:“干咱们这一行光荣是光荣,神圣也神圣,可是的确很辛苦,也 有危险,有些人不会理解。” 肖克掏出香烟,弹出一支,递给龙飞,自己也点燃一支。 “来,老龙,薰一支哈德门牌的烟。” 龙飞接过烟,点燃了,津津有味地吸起来。 肖克望了望窗外,继续说道:“去年我在浙江办案时,邂逅了一个姑娘,她长得像一 根水葱,天生丽质,而且纯洁得一捏就碎,人家有那么点意思,我俩一见就像前世有缘似 的,两个人一下子就对上眼了。那是个细雨蒙蒙的日子,富有诗情画意,在烟雾膝陇的钱 塘江畔,她穿着藕荷色的裙子,打着一个淡蓝色的雨伞,飘飘悠悠而来,一双大眼睛,水 盈盈的……” 肖克说到这里,眼睛里泛出神采:“第一次相遇,就有说不完的话,没想到她对我们 这一行充满了幻想,充满了敬仰之情。她从小就喜欢看侦探小说,反特电影,特别喜欢看 《福尔摩斯探案集》,她想做个女侦探,还问我咱们能不能收她做特工,她想学驾车、发 报。打枪、格斗,这真是一次奇遇。” 龙飞也听得入迷了,津津有味地说:“这就是缘份,缘是天意,份在人为。” 肖克已陶醉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她带我来到她的家里,这是江边一个小镇,人烟稀 少,她家是一座普通的小木楼,她和奶奶在一起生活。她的家布置得像个小鸽子窝,墙上 挂着许多小布娃娃,柜子里是个小瓷娃娃,床头摆着几支各式的玩具手枪。吃过晚饭,我 们一起到江边散步。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依依难舍,在那么美丽的月光下,她轻轻踮起脚 尖,吻了我,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依偎到我的怀里,我觉得心跳加快了,就像抱着一 只温暖的小动物,她仰起脸,说:”大骆驼,我真的很喜欢你……‘我问:“你喜欢我什 么?’她说:‘说不上来,’接着又说:”我有时感到很寂寞……‘说着,呜呜哭起来。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说:“你把我抱得紧一些。’我使劲搂着她,浑身像火烧一样。 她还嫌不够,说:”抱得更紧些。‘我使尽全身力气抱住她,简直要把她扯碎。她突然浑 身像触电般的发抖,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不时地翻着白眼。我以为她发了病,有 点害怕了。我大声问:“你怎么了?!’她不说话,浑身抖得更厉害,我觉得她全身潮潮 的,忽然,她昏了过去。我把她平放在草丛里,她面色鲜红,大汗淋漓,我用手绢轻轻地 擦去她额头、脸上的汗水……一会儿,她醒过来了,恢复了平静,大眼睛嘲笑般地望着我, 充满了柔情蜜意。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哈哈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呀,真是个傻骆驼, 大傻骆驼!’说完,一溜烟跑了。她就像一块花绸子在江边飘啊飘啊,一会儿便无影无踪 了。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用手一掐大腿,嗬,还挺疼。” 龙飞叹道:“真是天生尤物,你小子傻有傻福气,她是真爱上你了。” 肖克沉默不语。 “后来呢?”龙飞催问道。 “后来,我回到北京,信来信往,简直就分不开了。” “老肖,你恋爱了。” 肖克的脸上浮现了乌云,眼圈渐渐泛红。 “后来呢?” “老龙,你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我跟组织上提出这一情况,组织上派人了解了 那个姑娘的家庭和社会关系的情况,让我停止和她的来往。” “为什么?” “她家庭出身资本家,她的父亲在三反五反运动中畏罪自杀了,母亲出身国民党官宦 之家,解放前夕不愿留在大陆,但又说服不了自己的丈夫,抛下丈夫和独生女儿,到了海 外。这个姑娘不但出身不好,而且有海外关系,社会关系复杂……” 肖克说着说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龙飞劝道:“组织上的决定是有道理的,这也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当然,这件事 也的确很遗憾,太遗憾了…” 肖克抹去泪水:“我爱她爱得太深了,而且是我人生的惟—一次恋爱,我在她身上找 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龙飞缓缓道:“作为同志和兄长,我理解你,同情你,可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只能将 儿女情长置之度外,你提出和她分手,我想,她也会受不了的……” “我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说,我实际上欺骗了她,我有妻于和孩子,我是一个 有家室的人,我们不能发展到比同志更进一步的关系……”肖克不愿再说下去,只得吃面 条来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叫什么名字?”龙飞问。 “她叫白缇,是镇上一个供销社的会计。” “白缇?多么优美的名字。” 龙飞若有所思。 龙飞见肖克比较愁闷,忽然想起了什么。 “唉,老肖,南池子九道湾就在附近,那不是计兆祥的旧居吗,咱们不妨到那里散散 步,也不知现在换了哪位新主人。” “天已这么晚了,人家还以为咱们患了夜游症呢!” 秋夜的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组 成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罩在里面。满目所接触的都是罩在这个柔软的网内的东西, 那房屋、树木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处,都珍藏着它的秘 密,使人有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两个人朝九道湾胡同走去。 万籁俱寂。 龙飞望着那弯弯的月亮,感叹地说:“老肖,你看这月亮多像一叶轻舟,在黑夜的海 洋里荡漾,简直说不出它是在荡漾,漂浮,还是停着不动,那尖尖多像是涟纹。” 肖克已逐渐从伤感的氛围中摆脱出来,笑道:“老龙,你才思敏捷,又有文采,怪不 得南云会看上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龙飞点燃了一支烟说道:“南云刚分到大连市公安局时,我只是对她印象不错,她对 我印象也不错。她长相一般,平时不大引人注目,但她工作努力,学习刻苦,在意志方面 有一种强烈吸引你的魅力,这种超人的意志平时是看不出来的。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奉命 去西北调查一个案子,为追一个逃犯,进人大沙漠,后来迷了路。整整六天,一直在沙漠 里转,带的干粮吃光了,后来就把骆驼杀了,吃骆驼肉,吃光了骆驼肉,还是没有走出大 沙漠,而且水也喝光了。我们两个都精疲力尽,我有些感到绝望,可是南云仍有信心,她 说,只要能找到水,即使没有饭吃,也能活十几天。我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又往前走…… 又过了几天,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嘴里嘴外都是大泡,我一看南云, 她脸色焦黄,消瘦许多。我开始发高烧,大声说胡话,夜里又觉得很冷,冷得发抖,浑身 哆嗦,有时昏迷。南云把我偎到怀里,用她那热乎乎的身体温暖我。我说:”南云同志, 我恐怕不行了,你给我一枪吧。‘南云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说,’老龙,咱们都是党 员,入党的宣誓词,你都忘了吗?!这不是一个党员说的话。我说,‘我不能连累你,要 不然咱们两个人都得死在这儿,你一个或许还能活着出去。’南云说,‘我不能丢下你, 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大沙漠。毛主席说,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困难吗?!’就这样, 她一直背着我,往前走啊,走。我见她气喘得厉害,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实在过意不去, 于是从她背上滑下来,伸手去掏枪,刚把枪举到太阳穴前,被她一下子扑倒了。 她哭着打了我几记耳光。她说,‘逃犯还没抓到,你就要死,你想一想,你对得起我 这一天背你的工夫吗?’我算彻底服她了。说实在话,过去有那么些漂亮的女人追求过我, 都没使我动心,我竟对这么一个相貌平平。 身体瘦小的女人产生了敬爱之情!“ 肖克听得入迷了,感叹道:“这样的女人实在令人敬佩!” 龙飞又说下去:“她缴了我的枪,又背起我往前走,后来简直就是往前爬,以后就是 揪住我的皮带往前拖……” 肖克眼睛仿佛出现了一幅悲壮感人的画面:茫茫大沙漠,烈日当空,赤日炎炎,一片 焦黄之中,一男一女正挣扎着前进,俨然一组雕塑…… 龙飞道:“爬着,爬着,奇迹出现了,前面出现了一个死尸。” 肖克问:“是不是木乃伊,大沙漠里时常能见到这种干尸。” 龙飞摇摇头:“不是,原来是那个逃犯的尸体,他也迷了路。” 肖克说:“如果饿得难受,其实也可以吃这尸体。” 龙飞道:“不,我们嫌他的肉臭。我们又继续朝前爬,爬到晚上,我们俩人都昏倒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天明,这时天上传来轰鸣声,一架飞机出现了,是兰州军区派飞机寻找我 们,我们兴奋地朝飞机呼叫,飞机降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半年后,我和南云结了婚。” 肖克道:“真是可歌可泣!” 龙飞感慨万分:“爱恋是一种命运,有人追求一生而求之不得,也有人虽然脱逃却又 几度落人漩涡,还有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肖克一指前面:“计兆祥的旧居到了,就是这个院。” 这是一个普通的院落,院内有三四户人家,只有西屋还亮着灯。 西屋的门开了,一位老太太出来倒水。 老太太一见龙飞和肖克,叫道:“哟,吓我一跳,二位找谁,这黑灯瞎火的。” 龙飞说道:“我们是公安局的,来了解点情况。” 老太太说道:“有什么尽管问。” 肖克道:“大妈,您先把这水给倒了,咱们到屋里说。” 老太太道:“那屋里坐。” 老太太走到门口,“哗”的一声把水泼了,然后把龙飞和肖克引到屋内。 老式房屋,老式布置。老太太请龙飞和肖克在八仙桌两边坐定。 老太太道:“老爷子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早早里屋睡了,我睡得晚,我给二位沏点茶 喝吧?” 龙飞连忙摆手道:“不用了。” 肖克笑道:“北京人就是好客。大妈,南屋住的是谁?”他指的是计兆祥曾经住过的 那两间房子。 “甭提了!”老太太一摆手。 “我是这儿的老街坊了,自打计家的那个小子抓起来之后,南屋的住家换了一茬又一 茬,都说那屋里有鬼气,有时夜里闹鬼,想让房管局给翻修一下,房管局的人说,‘还有 那么多破房要修呢,你们这房子好好的,瞎折腾什么!’人家压根儿就不理这个茬儿!” 肖克问:“现在谁住在那儿?” 老太太答道:“有一个姓朱的女人住在这儿,这位姓朱的女人真是个怪人,她长年不 在这里居住,门上老挂着一把大锁,她隔一个月才来一次,屋里也没什么家具。” 龙飞问:“这位姓朱的女人长得什么样?” “不难看,尖下巴,脸长长的,一脸雀斑,没有笑脸,老阴着天,就跟人家欠她一千 块钱似的。她凡人不理,我们也不理她。”老太太露出不满的神情。 龙飞、肖克又跟老太太叙了一会儿,于是告辞而去。 第二天上午,龙飞正在办公室里查看计兆祥案件的有关材料,公安人员路明兴冲冲走 了进来。 龙飞非常喜欢这个胆大心细活泼开朗的小伙于。 “小路,有什么好消息?” “北京足球队赢了,2 比0 !” “你看你,真是没出息,在大连时,为辽宁足球队叫好,调到北京,就变了心,又为 北京队摇旗呐喊。” 龙飞把一杯茶水递给路明。 “来,喝杯茶,消消乏气。” “我是随遇而安,吃北京喝北京,还不为北京队说话。” 龙飞知道路明刚参加了公安部组织的业务训练班,于是问道:“怎么样?学习有收获 吧?” 路明一扬眉毛:“当然有,老龙,我来考考你。” 龙飞笑道:“考吧,别考煳了。” “有一枚价值一百万元的珍贵邮票丢失了,警方很快赶到罪犯家里,让罪犯把盗来的 邮票交出来,可是罪犯厚颜无耻地说:”哼,随你们搜好了,反正我没有偷。‘警察对罪 犯全面搜身,没有找到。看看房间,一个电扇在旋转着,家具一应俱全,可是搜了半天也 没有结果。一个私人侦探来了,他扫了一眼现场,说道:’警察的眼睛都是干什么用的, 邮票不就在眼前吗?‘他立即发现了邮票的所在。老龙,你说,邮票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 龙飞笑道:“那枚邮票用胶条贴在电扇的扇叶上,电扇高速旋转,警察当然看不到贴 到上面的邮票。警察没关掉电扇搜查,这是一个疏忽。” “嗬,老龙,你还真行。我再考你,在一个浴室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被刺中了柔 软的腹部。从其伤口判断,凶器很可能是短刀一类东西。可是浴室里除了一个空暖水瓶外, 根本找不到看似凶器的东西。门外的服务员清楚地看到,在这期间只有一个女人进去过, 她也一丝不挂,没有带任何东西从浴室出来,没有任何人再出入浴室。那么,凶手究竟用 什么凶器,又藏到什么地方了呢?” 龙飞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凶器是用冰做的锋利的短刀。凶手为了不让冰溶化,将 其放入暖水瓶,再装入干冰,带进浴室,而且趁对方不备,突然行刺。待尸体被发现时, 由于热气,冰做的锋刀和干冰自然就溶化得一干二净。如果是柔软的腹部,即便是冰做的 短刀,也能置人于死地。” 路明道:“我再考你一个。一个女人在屋内上吊而死,悬在绳索上的尸体赤着双脚离 地面4O厘米,梳妆台的椅子翻倒在尸体脚下。看起来死者是脚蹬椅子上吊自杀的。然而第 二天,侦探赶来查看了现场,马上说:‘这是他杀,不是自杀。’那么,侦探是怎么看出 破绽来的?” 龙飞又想了想,回答道:“在蹬着上吊的椅子上没有留下被害人的足纹,这是凶手的 失误。因为如果真是被害人踩着椅子上吊自杀的话,毫无疑问会留下被害人的足纹,因为 她是光着脚死的。” “你还真行!”路明称赞道。 龙飞呷了一口茶水:“这倒是蛮锻炼智力的,我该考你了。一个阔佬某天深夜被持枪 歹徒枪杀,保险柜中的巨款被洗劫一空。死者胸部挨了两枪,更为残忍的是,死者的胃也 被刀扎得乱七八糟。碎尸是仇杀或情杀常见的案件,但这种情况大都是发生毁容或挖去阴 部。 然而,此案的凶手为什么只割破了被害人的胃呢?“ 路明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回答:“一定是凶手觉得死者生前吃得太好了,而所花 费的钱有一部分是剥削凶手的。” 龙飞听了,哈哈大笑。 “你嘲笑我?”路明把嘴一噘。 龙飞道:“你再好好想一想。” 路明想了一想,说道:“罪犯一定是看到这位阔佬把金子吞到肚子里去了。” 龙飞道:“离答案不远了,再想一想。” 路明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龙飞道:“吝啬的被害人惟恐钱被抢走,一口将保险柜钥匙吞到肚里,所以凶手为取 出钥匙,才用刀切开了他的胃。” “被害人死到临头还护钱,真是一个十足守财奴!” 龙飞道:“这道考题你可没回答上来。” 路明分辩道:“我后一个答案也能成立。” 龙飞道:“就算可以,我再考你一个。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年轻的少妇,租了一套单元 房居住,不久,女人人见了,只剩下那个男人过着悠闲的生活。邻居们再也没有见到那个 女人。派出所的警察感到有些蹊跷,便向这个男人询问女人的行踪。男人回答,她觉得这 里的生活无聊,外出旅行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然而,警察并不相信他的回答,怀疑女 人是不是被这个家伙杀害了,于是暗中对这个男人监视了两个星期后,断然对其住宅进行 了搜查,但没有发现女人的尸体,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那个女人确实失踪了,她的家属 委托一个私人侦探出面寻找,这位私人侦探听取了当地警察对男人实行监视及搜查的情况 汇报,归纳出以下几点:1 .此人很少外出,因外出时有警察跟踪,所以没有发现他将尸 体转移别处的迹象。2 .这两个星期以来,此人每天在阳台上锻炼身体。3 .此人可能是 素食主义者,仅去买些青菜,再买些盐。可是他的厨房里却摆着几瓶做肉菜用的调料。这 位私人侦探很快就看穿了可怕的案件真相,你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失踪的吗?” 路明道:“这个案件比较简单,那男人肯定是食人肉狂,他杀了那女人后,为处理尸 体,每天吃她的肉,因此只买青菜,用盐是为了保鲜尸体,几瓶调料是用来烹好肉的,他 每天在阳台上锻炼身体,是为了增加运动量,以便增加食欲。” 龙飞称赞道:“这道题你答得挺快,我再考你一个。 某地发生了一宗情死事件,男人和女人都是喝了掺有氰化钾的桔汁,拥抱着死在一起, 两人虽然相爱,可据说近来常常吵架,而且两人都跟旁人说过‘双方都厌烦了’。看起来 两人是情死,侦探赶到,看了两个人喝过的杯子,认为这绝非情死,而是男人一手制造的 ‘强迫情死’。这是为什么?“ 路明思忖半晌,回答:“男人的杯中桔汁几乎没有了,而女人杯中似乎没怎么动。本 来没想过要同男人情死的女人,只是舔了舔桔汁,觉得味道不对又吐了出来。企图同女人 一道死的男人,忙含了一口桔汁,一把抱住女人,强行将口中的桔汁嘴对嘴灌到女人嘴里, 同时自己也喝了桔汁。” 龙飞赞道:“路明,你算是毕业了。” 路明脸上现出笑容:“老龙,该我考你了。某夏天的一个夜晚,一个别墅里,一个男 人被枪杀。第二天早晨发现了尸体,凶器是一支手枪,丢在尸体旁边。可是那间房子的门 是从里面反锁着的。狭小的窗户从里面插着插销,而且窗外是很坚固的铁条防盗护栏。只 有窗子的下角玻璃坏了一块,那里有一张蜘珠网,连一只苍蝇也没有飞人,那么罪犯是如 何杀人的呢?” 龙飞回答:“罪犯是从破坏的窗户玻璃洞口伸进手枪开枪打死了那个男人,并且又将 手枪扔进室内逃跑,逃跑前将几只蜘蛛放到窗台上。其中一只蜘蛛在天亮时已拉了一张网, 使房间形成了密室,并且凶器又在室内,造成了自杀的假象。” 路明道:“我再说一个。这是发生在火车上的一起奇怪案件。列车员在头等车厢中发 现一个惨死的女人,像是被一种顶端锋利的锐器刺中了头部,头盖骨已破碎。毫无疑问是 受了猛烈的一击,手提包里的钱还在。 头等车厢里只有被害人一名乘客,据列车员讲,也没有其他人出入这个车厢。包厢中 的车窗开着,通道的门从里面反锁着,搜查判明被害时间是列车员发现尸体前的二三分钟。 当时,列车快要进站了,朝着车窗的那一侧有一条错车线,正停着一列拉家畜的货车。而 且附近沿线曾发生火灾,是干草垛失火,老龙,你说说这起被害案是怎么回事?“ 龙飞略一沉吟,说道:“这个女人看到干草垛失火,以为出了什么事,就从车窗探出 头来眺望。这时,在错车线上的家畜货车错车驶过。车上拉的都是牛,这些牛因为火灾受 惊,隔着栏杆伸出长长的牛角。牛角尖偶然刺中了被害人的头部。” “哈哈,你还真行。”路明笑道。 “我再考你一个。一个男人在浴室洗澡时被害,腹部两处被刺。晚九时左右,送夜宵 的服务员发现了被害人,当时还没有断气,只是以非常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20点47分… …’便死了。奇怪的是浴室里既没有手表,被害人也是一丝不挂,为什么临死前会讲出时 刻呢?不久,通过搜查找到了两名嫌疑犯,一个戴的是数字显示表,另一个戴的是瑞士高 级表,你认为谁是凶手?” “当然是戴数字显示表的人,当被害人腹部刺中的一刹那,他偶然看见行凶人的手表, 无疑是清楚地显示数字的表,如果是时刻显示表的话,表针一定指在8 点47分,要特意换 算到 24 时制的 20 时 47 分,这对于临死前的被害人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有直接看 到显示20点47分数字的表,才能清楚地记在头脑里。” 路明站起来,活动一下腰肢:“老龙,还是你有经验。咱们换一个题目吧。我问你一 个问题,大侦探福尔摩斯终生孑然一身,连幽会的情人也不曾有过,他一直与助手华生同 居,所以有一种说法,说他是同性恋者。 有关他的性生活一直是个谜。这是为什么呢?“ 龙飞道:“据说福尔摩斯并不是厌恶女性,他曾说过,‘恋爱这种情感本身,是破坏 冷静的理性和判断力的大敌。因此,我不想让我的推理能力衰竭,才决心一辈子不结婚。 ’但在他的好友华生结婚时,他又说,‘我不得不祝贺你。’福尔摩斯有一种清洁癖,他 极端厌恶女性踏进自己的私生活,但他对女人又从不非礼。遇有女客来访时,总是以绅士 的礼节去热情接待。东西方许多天才的名侦探都是单身汉,看来要想做个名侦探非要排除 女人的干扰不可……” 这时,肖克匆匆而进。 “老肖,查到户主了吗?”龙飞收住刚才的话题问。 肖克气喘吁吁道:“户主叫朱梅,是位归国华侨,北京协和医院的医生,独身……” “赶快向老叶汇报一下,看看下一步如何行动?” 专案组副组长叶枫办公室。 龙飞、肖克向叶枫汇报了这一情况。 叶枫点燃了一支香烟,沉默着,然后缓缓说道:“计兆祥案件过去多年,那里的房主 又换了几轮,恐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遇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 多长几个心眼不是坏事,但也不能草木皆兵,抓了芝麻,丢了西瓜。专案组要设法找到那 份梅花图,而这图的重点人物是白敬斋的女儿白薇,要千方百计抓住这个小妖精,此人诡 计多端,经验丰富,而且多是与人单线联系。蒋介石叫嚣要反攻大陆,而且向大陆不断派 遣特务,还有一些武装人员潜人我国东南沿海一带,组织什么反共救国军,建立反共基地。 美帝国主义也在蠢蠢欲动,频繁派第七舰队在台湾海峡游荡,向我方施加军事压力。美国 中央情报局、苏联克格勃、台湾方面的特务们也不断在刺探我国的战略情报,重点是刺探 我国研制核武器的情报、研制核潜艇的情况。大庆油田等新开发的重点企业的情况。还积 极发展武装,搞暗杀、破坏活动,像武汉长江大桥、北京密云水库。北京火车站、上海南 京路。三线建设等,都是特务们企图进行破坏活动的目标。敌特通过与段云鹏的联络,已 经搞到了中南海地形图。白薇的那部影集也耐人琢磨……” 这时,公安部李副部长也走进房间,他还兼任专案组组长。 “哦,老龙、老肖也在,正好,小路在吗?”李副部长与龙飞、肖克亲切地握手。 肖克叫来路明。 李副部长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然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李副部长说:“最近发现敌特电台在活动,电波捉摸不定,一忽儿在东面,一忽儿在 西面,计兆祥的电台被起获之后,时隔几年敌台又在北京出现了!由于当前复杂的国际形 势和国际背景,一定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起获这部电台,粉碎敌人的阴谋。梅花党的露面, 说明台湾方面已经孤注一掷,全面反扑。因此一定要不失时机地抓住白薇,设法找到那份 梅花图,去夺取反间谍斗争的更大胜利!” 肖克负责监视南池子九道湾计兆祥的旧居,他一连在那里守候了七天,也没有看到朱 梅回来。这天晚上九点多钟,肖克像往常一样又来到计家附近,他远远地看到,计家的灯 光奇迹般地亮着,已不像往日那样漆黑一团。 “难道是户主回来了?” “可是朱梅前一段究竟到哪里去了?” 肖克曾到北京协和医院了解过情况,朱梅请了三个月事假,说是到香港去探望病重的 姐姐,因为医院告之,事假已满,朱梅不久将回来上班,所以肖克开始监视这座住宅。 为了探个究竟,肖克悄悄上了房,来到计兆祥曾住的南屋屋顶,他像古代的快客一样, 来了一个“倒挂金钟。” 里屋内,暖暖的灯晕里,一个丰腴动人的年轻女人正在镜前卸妆,她多情妩媚,风姿 绰约,谈不上十分漂亮,但却有千般风情,万种神韵,楚楚动人。 肖克一见这女人,脑袋轰的一声,险些从房上掉下来。 “这不正是那个失踪多年的女人计采楠吗?难道她就是朱梅?!” 肖克不小心弄落了一片碎瓦。 “谁?” 计采楠一声尖叫,扑的拉灭了电灯,屋内又恢复了黑暗。 鸦雀无声。 肖克赶快从房上下来隐到一个电线杆后面,悄悄观察计家动静。 有一袋烟工夫,计采楠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蓬松着卷发,手提一只褐色的皮箱匆 匆走出院门。 她朝四周望了望,然后神情紧张地朝胡同西口走去。 肖克在后面跟踪。 计采楠也不乘公共汽车,而是步行来到河沿西街,又拐到景山后街。 前面出现一个公共厕所,计采楠进入女厕。 肖克不便进去,守在外面等候。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计采楠出来。 这时候恰巧有个小姑娘往女厕走,肖克叫住她。 “喂,小妹妹,你看看女厕所里还有没有人?”肖克和蔼地对她说。 小姑娘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我老婆说是上厕所,一直没有回家。”肖克撒了一个谎。 小姑娘点点头,进了女厕,一会儿出来道:“叔叔,里面没有别人。” 肖克一听慌了,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大鱼,难道就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溜了? 肖克走入女厕。 小姑娘叫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女厕内果然空无一人,东西两侧各有一排纱窗,西侧纱窗有一处已破开。 计采楠显然破开西侧纱窗逃去。 肖克又来到男厕。 暗角处有一个男人正蹲在那里大便,他双手举着一张报纸。 “你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肖克问他。 他摇摇头。 “神经病!”他不耐烦地嘟嚷道。 肖克看到公厕两壁紧邻一个夹道。他爬了上去,只见夹道内没有一个人,里面有打扫 卫生用的扫帚、簸箕等物,还有一个皮箱。 正是计采楠手提的那个皮箱。 肖克翻了进去,拿起那个皮箱,里面是计采楠的淡蓝色的衣裤,女人用的化妆品,还 有一头假发。 肖克顿时明白了,计采楠是女扮男装,男厕内那个人就是罪犯! 肖克翻墙出来,赶过男厕小便池,一看,男厕内空空无人。 肖克冲出男厕,只见那个男人正飞也似的钻入一辆汽车,汽车飞驰而去。 肖克连忙追过去,恰巧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而来。 “同志,我是公安人员,借给我自行车用用,我叫肖克。” 肖克夺过自行车,骑车去追汽车。 晚上,行人稀少,车辆也少,汽车飞驰着,肖克也飞快地骑着…… 汽车在华侨大厦门口停下来,那个男人踉踉跄跄冲入大厅,冲人卫生间…… 肖克骑车来到华侨大厦门口,一扔自行车,也冲了进去。 大厅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肖克看到一个服务员迎面而来,问道:“刚进来的一个先生到哪里去了?” 服务员用手一指卫生间:“有个人跑到卫生间去了。” 肖克来到卫生间,一个个开门寻找,有一间门反锁着。 肖克掏出手枪,喝道:“快出来,你跑不掉了!” 没有任何动静,一股鲜血从门缝底下流出来…… 大厦保卫处的两名同志和值班室经理也闻讯赶来了。 肖克用力撞开卫生间,只见刚才那个男人坐在便池上已经死了,他的背部插着一支梅 花状的飞镖。 肖克扶起那人的脑袋,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男人是计兆祥。 肖克知道,解放初期国民党军统局少校台长计兆祥被捕后,被判处无期徒刑,后到西 北服刑,在一次山崩中,被乱石掩埋,不知去向。如今竟出现在这里,真是一个奇迹! 计兆祥已经死亡,很可能就是那辆汽车上的人所杀,他或他们为什么要杀死计兆祥? 这是一个谜。 可是他为什么要到这华侨大厦的卫生间里?而且坐在便池上? 肖克紧张地环视着四周围。 北京市公安局的法医和公安人员赶到了,照像后抬走了计兆祥的尸体。 人们散去,肖克依然没有离开现场。 肖克关上卫生间的门,在里面插上,坐在便池上大便,大便后拉开手纸卷…… 奇迹出现了。 手纸拉出一米长,出现了血写的一行字:东单土地庙下坡7 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