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勃忙举起一只手,对着扎枪头拼命摆动,一连声地喊着:“大爷!大爷!我认账啊!我,我……”
“说!你是不是偷瓜贼?”扎枪头又往下降落半尺。
“是,是。我是偷瓜贼。
“还敢犟嘴不?”
“不,不敢了。
“那就起来,跟我走!”老头踏在刘勃屁股上的脚撤回去了,又横跨垄台,往后退了几步,可是扎枪头还对着刘勃。
刘勃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哭丧着饼子脸站着没动。
老头又吼了一声:“走!”
刘勃又一激灵:“上哪去?”
“村公所!”
“哎呀!”刘勃忙又哭着哀求着,“大爷,你老可别送我上村公所呀!那我就完了!我,我……”他忽然一伸左手,一边往下摘手表一边说,“我这有块进口手表,瑞士国的,我孝敬给你老人家,请你老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表从手腕子上摘下来了,用双手举向老头。
老头浓眉一皱,指着表吼道:“你还是个偷表贼?”
“不,不是。”刘勃忙又摆着手说,“我不偷表。你老看看我这身打扮,能穿着背心裤衩去偷表吗?”
老头真的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这一打量,他又得出了一个新结论,一持黑胡子说:“啊,我明白了!你原来是个色鬼,上了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炕,让人家捉奸的堵住了,这才……”
“哎呀,你老又冤枉我了!我从来不干那肮脏事儿……”
“那咋连布衫裤子都耍拉没了?”
“我我…”
“说呀!说出个子午卯西来我听听。
“我,我……”刘勃圆眼珠子直劲儿晃荡。这时,他的心神稍稍稳了一点。他已看清老头那古铜色的圆脸上长着一副端正的五官,虽然满脸怒气却不凶恶,一身带补丁的粗布衣裳洗得还干净,看样子像个正经庄稼老头。刘勃便把心一横,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说道,“我,我实话对你老说了吧,我昨天正在家里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日本人忽然来抓我,我顾不得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日本人抓你?”老头又打量刘勃一眼,“他们为啥抓你?”
“因为……”刘勃眼珠子又一晃荡说,“我说了实话你老不会去报告给日本人吧?”
‘你说啥话?“老头眼睛一瞪,黑胡子都掀起来了。他要接着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咽了一口唾沫说,”你说吧,我老郭头从来没干过见不得祖宗三代的事儿。“
刘勃从老头的感情变化和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得出了进一步的判断,便打起精神说道:“因为我反对日本强盗的侵略,我热爱我们的祖国……”
老头眼睛一亮,没等刘勃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么说你是反满抗日的?”
“正是。”
老头“嗯”了一声,又捋着胡子想了想,突然一指刘勃,瞪着眼睛间道,“那你咋那么胆小?”
刘勃被这突然飞来的问题问住了,一时之间竟没回答上来。
老头毫不放松地接着问道:“说呀!为啥那么胆小?谁都明白,能挺起腰杆子反满抗日的都是英雄好汉,哪有你这样的?”老头举了举手中的扎枪说,“竟让这么个玩意儿吓得魂不附体,狼哭鬼嚎的,哪有个抗日英雄的样儿?”
刘勃的眼珠子又晃荡起来,老头话音一落,他马上口若悬河地说起来:“你老有所不知,抗击日寇是分成一武一文两条战线的:武的在前冲锋陷阵,敢打敢冲,这就是你老所说的英雄好汉;文的专靠着一支笔杆子,写传单,写标语,写文章,写口号,用文字做武器打击敌人。”
“这么说你是文的?”
“专写传单和标语。”
“那你写了敢出去贴?敢出去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