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不碍事。若不等一会儿解除戒严,咱们俩一块回花园街,路上比赛,看谁走得快。”
“不,我不和你比赛,也不回花园街。”
“你不回花园街?”王一民一愣神说,“那怎么行呢?说啥你也得回去看看哪!市面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共产党开大会宣传抗日救国,警察特务开枪血染北市场,这新闻一下子就会传遍哈尔滨,大嫂听见后能不想到你?你昨天晚上不在花园街住已经让她担心了,今天我看不用等听到新闻,头一声枪响她就得跟着心跳。”
“道里道外隔那么远她不会听到枪响。”
“还有那震天动地的‘炮’声呢。”
“炮就专打我呀?”
“她会担心哪!”
“她已经担心这么些年了。”
“可这是来在你身边啦。”
“唉,一民,你怎么这么麻烦呢!”李汉超焦急地一拍大腿说,“你大嫂的心情我会不知道?她不但会担心还会着急上火,坐卧不安,恨不能立刻就看见我。可是省委领导不是更惦心着我们吗?那些枪声不是更能牵动他们的心弦吗!我现在只恨飞不出这个小屋,如果能飞出去的话,我早站在省委领导面前,向他们汇报集会上发生的一切了。”
王一民的头低下去了,他嘟哝着说:“我也不是让你回去就不走哇,我是让你回去看看……”
“我回去看看能转身就走哇?”李汉超说到这一拍王一民的胳膊说,“这样好不?我给你大嫂写个纸条带回去,告诉她货物完好,敬请验收,你看怎么样?”
王一民抬起头来,扑味一笑说:“我方才怎么没想起来?”
“你方才净想和我比赛谁走的快来的。”
一句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
李汉超从大褂衣襟上拔下自来水笔,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空大刀牌烟卷盒,拆开,铺在那张粗木方桌上,就写起来,外屋门响了,有人走进来。李汉超仍然不抬头地写着。
谢万春手里提个布包,领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妇进来了。少妇穿着半袖旗袍,拎个小巧的钱包,长得弯眉俏眼,很是俊秀。她站在屋门前,尊敬地对王一民微微鞠了一躬,王一民忙站起来还礼。李汉超也停下笔站起来了,少妇也向他施了一礼。
谢万春这时忙说道:“我也不用介绍了,治伤要紧。”他又向王一民一比量说,“快,让秀莲给你看看。治完伤口,再换上这身衣服。”他把手中的布包放在炕上,指着说,“这是秀莲给你找出来的,她男人也是中等身材,你穿着能合适。”
王一民点点头,忙脱下裤子,那位叫秀莲的少妇急走过来,细细看了看伤口,又用手轻轻按了按四周的好肉,然后低声说道:“不要紧,我给您处置一下,再拿点药,很快就会好的。”
她说完就打开小钱包,从里面拿出药水、药膏、手术刀、钳子、药布、药棉花……原来她这钱包里没有一点钱,都是这玩意儿,是个伪装的救急包。
她非常熟练地给伤口消毒、上药、包扎,没用五分钟,这一切都完了。当她系完绷带结,手离开王一民大腿的时候,微笑着对王一民点点头说:“您真是个英雄!我消毒的时候用的是刺激性很强的药水,您竟连哼都没哼一声,好像那是别人的大腿。”
这时李汉超已经写完了纸条,笑着插上了一句:“他那是条铁打的腿,还要跳高、赛跑呢。”
这句话说得屋里人都笑起来。
正这时,谢大嫂的头忽然从夕屋地探进来。她面色张皇,神情紧张,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屋外来两条‘狗”,拎着匣枪,站在咱们房前直端详,看那样……“
她刚说到这,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