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马弁推他走了几步,他又不走了,继续乱跳乱叫:“我愿死在这里!死在这里!”
他身边的人,看到大祸临头顺手抓住他的皮鞭的前端,拖着他走。
“不好了!不好了!快走!快走!”
他也死死地抓住皮鞭,好象有人要抢他的鞭子似的,他脸色苍白眼睛失神,一步一句地说:
“我……我愿死……”
无数的流弹紧紧追随着他,他觉得每颗弹丸都象从背心穿过胸膛一样,时而身子向下一低,时而头向左右一偏,可是,等他低下或偏开的时候,子弹早已掠过去了,看看胸膛还是完整的,这样反复了多次,他恨不得一口气脱离敌人的追击,就加快脚步,超过拉着他走的人,于是,原来拉他的入反而被他拉着走了,这样走了两三里,后卫旅和归他指挥的友军一个旅已经在离山占领了新阵地,掩护溃兵退却,他也和其他的溃兵一样,缓下脚步,部下见他回来,五心不定地来到他面前,安慰他说:“师长,不要紧吧?”
他心乱跳,却装着从容不迫的样子说:
“不要紧,今天前面没有注意。”马鞭又活跃起来向他们指了一下,“你们好好准备,等部队集结起来再干。”
他见到后续部队源源而来,队伍整齐,又看到友军归他指挥的那个旅正在构筑工事,认为还可以大战一场。雄心为之再振。他再也不去理会溃败下来的人员,他认为前锋的损失,不过是不小心之错;认为当前的红军,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便受了一部分损失也是如此。
他把上级军官集台起来,看了一下,缺了江向柔将军和他的两个团长及参谋长,但他很自信地说:
“今天老江没有注意,被土匪打了个埋伏,并不要紧,我们人多枪多,何况禾新城和鲁场还有强大的友军呢,至于今天的土匪,已经不是两个月以前的土匪了,他们疲劳,人少,没有子弹,我们继续进攻,一定可以胜利,而且一定要胜利,一定要保持我们过去百战百胜的光荣。”
军官们都非常同情。他们觉得几年以来,和敌人大大小小打了好多仗,从来没有大的失利,这一天却在全军还没有展开之前,被所谓“残匪”弄掉了前卫旅,丧失了多年的光荣,都非常气愤,愿为挽救荣誉而决一死战。
段栋梁指挥后续部队向红军反攻,被红军打退之后,乘夜撤退到友军的阵地离山镇,收容溃兵,加强阵地的工事。他的指挥部,设在小镇东侧几座较大的房子里。
这天上午,有人扣了几下门,他刚刚睁开眼睛,参谋处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封信,后面跟着一个青年,他穿灰色线布军装,满身泥泞,腿有绑带,而头无军帽;中将看他很不顺眼,但很面熟。等了一会儿,才想起是江将军的随从副官。参谋处长把信交给了段桥梁,同时说:“江旅长来的。”
中将接着,又看一下副官,用指责的口吻问道:“你们是怎么搞的?……”
副官把失败的经过,特别是江将军和他的参谋长及两个团长被俘的经过,概略说了一遍,他这时候不仅无心而且很讨厌听他叙说失败的经过,他不等副官说完,就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无溪,离这里只三十里。他们叫我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