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先生,你回来,真好。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内心被柔情所涨满了,不能不对她温柔的微笑,我鼓励的拍拍她的手,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整理呀,你不定哪天会回来的,总不能让这里乱七八糟的,我天天都来,以为你很快就回来,你一直不来,我就以为你不来了。’“我笑着,指指枯枝说:‘做什么?’
“‘烧开水呀!’说着,她又发出一声惊呼,匆匆忙忙的拾起枯枝说:‘我还没有烧呢,你要没水喝了!’然后,她跑到屋外空地上,顿时生起火来。空地上风很大,火很快的燃着了,在噼啪的木柴声中,在火舌跳跃的照射之下,在暮色苍茫的背景里,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原始的美,她偷偷的注视我,在火焰下对自己悄悄的微笑。提了水来,她把水壶放在炉子上,又轻快的拢着火,拨着枯枝,然后,她唱起歌来,那支她曾在溪边唱过的山地歌曲。她的活力使我振奋,使我动心,望着她赤着脚在火光中来回走动,我更感到她像个森林的小女神了。“开学了,一切又恢复了以前的情况。早晨,维娜悄悄的走进我的房间,给我整理一切。晚上,我们共用着一盏煤油灯。她不时从灯下对我送过一个痴痴的微笑。我常会莫名其妙的忘记我的工作,而对着她黑发的头沉思。日子一天天过去,五月里,刚刚来临的夏季就带来了当年第一次的台风。”
他又一次停顿了叙述,再度燃起一支烟。在烟雾里,他安静的沉思了一会儿,回忆使他的眼睛暗幽幽的,看起来深邃难测。“那次台风,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反正,有个很美的女性的名字,却有极泼辣的性格。当风力逐渐加强的时候,我正在上课,林校长来通知我停课,让学童们在暴风雨来临前赶回家去。停了课,我回到小屋里,维娜正忙着给我那不太坚固的木板窗子钉上钉子。
“‘维娜,’我说:‘你回去吧,当心风大了回不去!’“她看看我,不在意的笑笑,然后说:
“‘没有风雨会让我害怕!’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岂只没有风雨会让她害怕,似乎没有任何事会让她害怕,寒冷、黑暗、酷热,对她都一样的不足重视。我常怀疑她的人体构造是不是与别人不同,否则她怎么那样禁得起风霜。“窗子钉好了,她把炉子搬进了房里,关好房门,一面给我做晚餐,一面唱着歌。雨来了,狂风穿过了山谷,呼啸着,摇撼着我的小屋,大滴大滴的雨点,喧嚣嘈杂的击打着门窗。我侧耳倾听,山谷中万马奔腾,风吼之声如雷鸣般响着。我十分不安,怕维娜会回不去,但,维娜对那风雨恍如未觉,仍然轻快的摆着碗筷,轻快的唱着她那支美丽的小歌。
“我们一起吃过晚餐,燃上了煤油灯。屋外的风声是更加可怕了。维娜把门开了一条小缝,想看看屋外的情形,风从小缝中直扑进来,煤油灯立即灭了。狂风向室内怒卷而来,门似乎关不上了,我跑过去,帮助维娜把门重新阖上,费了大力和风挣扎,才把门扣上。维娜摸索着燃起煤油灯,我才发现我的手臂上被钉子划破了一块,正流着血,她赶过来,一看到我的伤口,她的脸就变白了,她俯下头,用嘴吸吮伤口,她的嘴唇清凉柔软,一经接触到我的皮肤,就使我全身掠过一阵轻微的颤栗。她抬起头注视我,我在她的大眼睛里看到原始的,野性的火焰,她的嘴唇上沾染了一滴我手臂上的血,鲜红而刺目。我凝视着她,直到煤油灯的火焰终于被窗缝中的风扑灭,我觉得自己拉了她一下,然后,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我,小小的,结实的身体在我怀中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窗外,风雨是更加大了。“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台风早已过去,窗子大开着,室内和往日一样,整理得清清爽爽,桌上放着早餐。我起了床,她从门外进来,对我展颜微笑。她没有提昨夜的事,好像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我们一块儿吃早餐,然后我去上课,她去洗衣服。看她的样子,那件发生的事似乎毫无关系,我不大明了他们山地人对贞操的看法,我想,可能他们是不重视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这方面竟比文明人更加保守。“维娜依然早来晚归,安分守己的做着她自己的工作,她从不向我提起未来的保证,更没有和我谈过‘爱情’,只是,她显得更加欢快活泼,她那支小歌,变得刻不离口,每次,当我听到她磁性的歌喉,总会引起一种朦胧的、幸福的感觉,隐居在这深山幽谷之中,有维娜这样的少女相伴,人生,还要渴求什么呢?我几乎已找到了我一直寻求的境界,那种与世无争的安详岁月。可是,接着,暑假来临了。
“当我下山的前夕,维娜给我烧了一只鸡送行,还偷来了一瓶她家里自制的米酒。她的酒量比我好,但我们都喝得醺醺然。那是第一次,她对我说了几句情话,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