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妈!”女儿受惊的回过头来,红著脸笑笑。笑容里有著羞怯、兴奋和薄薄的一层歉意。
思虹看著女儿跨进门来,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她敏锐的审视著美婷,从她的眉梢,一直到她的衣角。一面关切的问:“到哪里去玩的?”“看电影。”“看电影看到这么晚?”思虹狐疑的说。
“哦,妈。”美婷把面颊对她靠了过来,像个小女孩撒娇般的说:“每一次我回家你都要审我!”
思虹注视著美婷的肩头,在她肩上的衣服上面,正沾著一根青草,思虹心中一震,轻轻的拿下了这根草,沉思的站著。美婷浑然不觉母亲的异样。她吻了吻母亲的面颊,用一种沉浸在幸福里的声调,叹了口气说:
“唔,我睏了,妈妈,再见!”
她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思虹目送她隐进卧室的门里,依然执著那根青草发愣。卧室门又开了,美婷换了睡衣走了出来,倚在门上,看著母亲说:
“妈,你觉得小林怎么样?”
“很好呀!”思虹说。“如果,如果,”美婷吞吞吐吐的说:“我和他结婚,你不反对吗?”“怎么?”思虹吃了一惊:“他——”
“他今天向我求婚了。”
“哦。”思虹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忽然间,她感到浑身的紧张松懈了下来,而在松懈之中,另一种伤感中混杂著喜悦的情绪又油然而生。她呆呆的木立著,无法思想也不能行动。美婷不安的说:“妈,你不赞成吗?”“哦,不,”思虹大梦初觉的说:“很好,我是说,那很好。”
女儿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拥抱了她一下,低低的、羞涩的说:“谢谢你,妈妈,好妈妈。”
说完,她转身跑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自己去独自享受她的喜悦了。思虹全身无力的走到窗前坐下。手中还握著那根青草,心里恍恍惚惚、朦朦胧胧的,像置身于梦中。
她又听到风吹蕉叶的声音了,簌簌的,潇潇的,扰乱了人的心境。像带来了什么,又像带走了什么。她想起了前人的一阕词: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夜,更深了。芭蕉叶仍然在簌簌的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