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得玉一头迷雾。一个男人怎么会出走,为什么出走。杨得玉镇定了问,你们吵架了?
洪灯儿点点头。
杨得玉感觉洪灯儿有点不正常,别说吵架,就是打架,滕柯文也不会出什么事。杨得玉试探了说,两人吵架是常有的事,吵完了也就完了,能出什么事。
洪灯儿觉得不说真话不行了,只好将滕柯文毒瘾的事说了。然后说,他拿了五六支杜冷丁,我怕他过量注射自杀。
杨得玉浑身止不住轻微颤抖。打死也不会想到出这么大的事。我说怎么感觉滕柯文这阵子精神不大对劲。接替田有兴当副县长的事还得靠滕柯文来运筹,如果滕书记出什么事,一切就都完了。问清滕柯文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后,杨得玉说,咱们再到他家里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
两人来到滕柯文的屋里,仍然没有人影。杨得玉在屋里找一遍,也没有遗书什么的。杨得玉说,我判断他不会出事,滕书记是一个坚强又有理想的人。我们也不能再出去找,万一闹得让人知道了,那样局面就无法收拾。
等到天快亮,滕柯文回来了。看见杨得玉,滕柯文不禁一惊。见杨得玉比他更慌乱,他明白,杨得玉什么都知道了。见杨得玉匆忙要走,滕柯文说,得玉,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杨得玉急忙看洪灯儿,洪灯儿比他更惊惶失措。杨得玉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又立即意识到撒谎是愚蠢的,说不知道就意味着知道了。杨得玉急忙上前扶住滕柯文,一副沉痛,什么也不说。扶了坐下,杨得玉突然禁不住泪流满面,哽咽失声。
滕柯文一下抱紧杨得玉,一下哭出了声。但滕柯文很快控制住自己,抹了泪说,知道了也好,我都要垮了,我也想告诉你,看咱们能不能一起对付这毒瘾。
杨得玉抹了泪给滕柯文倒一杯水,问滕柯文想吃点什么。滕柯文说,得玉你坐下,我什么都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我的心理压力有多大,你们谁也不了解。刚才,我真的是不想活了,我也觉得我挺不过去了。
滕柯文又哭了。杨得玉洪灯儿也陪了哭。滕柯文边哭边说,刚才我到城外的乱坟滩里哭了一个多小时。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走到这一步。刚当县长时,我几天没睡好,雄心勃勃,满脑子想得是怎么干出一番事业,在历史上留下点东西,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沦落到了这个下场,如果事情败露了,不仅我完了,也给党的形象造成重大损失,我将成为千古罪人。
杨得玉哭了说,滕书记,问题没那么严重,毒瘾也不是那么可怕,现在有不少人就戒掉了,关键是有没有决心。你是领导,只要自己决心想戒,就一定能够戒掉。
滕柯文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想得太简单了。也许有的人症状不太严重,而我的整个身体,都被破坏了。如果不用药,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没力气也罢,那个难受,恨不得要钻到地缝里去。
杨得玉说,我从书上看到过,刚戒的一两周内特别难受,以后身体就好了,只有心理的症状,只要坚强,就会彻底戒断。
滕柯文说,关键是我的工作离不开,要想不被人看出,就得继续用药。我想好了,经济工作会后,我就找个地方去戒。但戒毒所不能去,万一让查出来,就彻底完了。灯儿是大夫,也学了不少戒毒的知识,得玉你给我找个僻静能疗养的地方,我和灯儿一起去。
滕柯文口口声声流露出后悔,洪灯儿清楚,滕柯文分明是在怨恨她,如果不和她交往,当然没有这事。洪灯儿心如刀割。如果说后悔,最后悔的莫过于她了。但后悔能有什么用,如果时间能倒转,如果后悔能让一切重来,她甘愿用生命来换回从前的一切。洪灯儿肚里有一肚子话,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只能化为断线的眼泪。她希望滕柯文能安慰她一句,但滕柯文好像看都没再看她,只顾低了头一声接一声叹气。杨得玉说,往西南一百多公里有个西莲山,那里有不少温泉,前年我去过,有开发商在那里建了疗养院,但因为四周都是牧区草原,在那里疗养的人并不多,很安静,再加上那里不是咱们省的地方,碰上熟人的可能性也少些,也相对安全些。
滕柯文觉得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杨得玉说,过两天我再过去看看,如果合适,就预订好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