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他那样的身份,不会为难我。”说完,将头埋在右手的臂弯里,看着窗外靡霏霏的细雨,一动不动。他不做声,猛打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车里一阵沉默,良久,他喊我:“艾——,我们,不论发生什么,绝不能退缩,好不好?”祈求的看着我,又惊又怕,惟恐再次失去。再次失去!对他,对我,多么残忍!我没说话。他探过身体,将我的手按在他手心里,无言而坚持。我咳嗽一声,半晌,说:“小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腿上的伤是枪伤。”
他身体颤抖了下,攥紧我的手,徐徐的说:“这件事,未下定决心前,难以启齿;下定决心后,不再顾忌。所以,不想让你知道,希望独力解决。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看着我的眼,极其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我请求我爸不要去找你,可是仍然始料不及。”我挣扎着,在痛苦边缘徘徊,说:“可是,你这么做——,对连心——”我摇头,不知道到底在抗拒什么,言辞木讷,无法表达分毫。
提到连心,他眼神黯然,嘴唇哆嗦了下,最后一鼓作气说下去:“可是,我已经做了,已经来不及了!”将我一把拥在怀里,狠狠的说:“所以,既然做了选择,那就走到底吧,不要往回看!”我从他的决心里同样看到挣扎,看到痛苦,看到害怕,看到愧疚……能走到底吗?我不要走到底,谁也不能保证能走到底,那么,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的心情像在用最美的姿势饮一杯毒酒,心甘情愿,一饮而尽。吻了吻他冰冷的唇角,说:“快回去吧,我饿了。”
尚来不及吃饭,先用热水狠狠的冲洗,从头淋到脚,冒着氤氲的水汽仿佛在心口蒸腾开来,又滚又烫,热的难以承受。洗的几乎虚脱,惨白着脸走出浴室,他已经叫好饭菜,没有满桌的佳肴,只有几个我平常爱吃的小菜,还有尚热气腾腾的鸡丝粥。本来想说没胃口,不吃了,看到这个,忍不住坐下来。他瞟了我一眼,说:“过来,先把头发擦干,小心感冒。”就着我头上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温柔而专注。我沉溺的不可自拔,早已泥足深陷。为了彼此,双方如此卑微。
想到他父亲说的话,隐隐带有威胁,甚至深含戒备,还会有什么呢?这将置我们于何地?事情如果不尘埃落定,总也得有个解决的方法!我是不是应该以退为进,先搬离这里比较好?再住在他这里,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越来越糟糕。今天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保不准不会有第二次,甚至找上门来。这里,再怎么贪恋,并不是我的。理不直气不壮,没有比这个更难堪的。我从沙发里爬起来,走到书房门口,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他正在办公,还是等会再说。他本没有那么早下班,是因为我才提前回来的。
电话铃响,十分意外,竟是周处。他说:“听说你出院了,最近好吗?”我点头:“好很多了,眼睛没什么大问题。”他沉默了会,说:“那就好。我在你楼下,方便下来吗?”我惊的跳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在楼下?”他说:“是呀,怎么了?你不在吗?还是不方便?”有些奇怪我一惊一乍的语气。我才反应过来,试探的说:“你是说你在青年路?”他顿了顿,问:“夕,你怎么了?”我松了一大口气,我以为他在宋令韦楼下呢,差点没吓死。他大概刚回来,还不知道我搬出去住,其实,也没几个人知道。
我缓过气来,问:“没什么,你不是在广州么?回北京了?”他“恩”一声,说:“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走了。”我忙说:“不是的,不是的,不过,我现在在外边……”他“哦”了一声,说:“大晚上的,还是赶紧回来,我等你,路上小心点。”我叹口气,挂断电话,快手快脚寻上衣服穿好。刚拿起包,宋令韦走出来,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你这是要出去?”我停了下,说:“周处找我,我想还是去一趟比较好。”将事情原委告诉他,说完还看了看他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