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轻声地说黑夜有我
你总是默默承受这样的我不敢怨尤
现在为了什么不再看我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
无法想象对方的世界
我们仍坚持各自等在原地
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
九妹九妹透红的花蕾
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
九妹九妹心中的九妹
原来给你真爱的我是无悔是每一天
原来只要共你活一天
凡尘里一切再不挂牵
原来海角天际亦会变
你这刹那在何方我有说话未曾讲
如何能联系上与你再相伴在旁
爱意要是没回响这世界与我何干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
云在风中伤透了心不知又将吹向哪儿去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
我的歌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
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你这就跟我走
唱到后来泰来已经失声了,只有气流的喘息。就在大伙儿以为要出人命的时候,泰来没有出人命。他做出了一个平静的举动,自己爬起来了。没有任何人劝他吃,他吃了。没有任何人劝他喝,他喝了。吃饱了,喝足了,泰来没事一样,上班去了。
那个时候的金嫣还在大连。大连离上海有多远?起码也有两千公里,可以说是两重天。然而,在手机时代,两千公里算什么?是零距离。金嫣在第一时间就从她的一位老乡那里听说了泰来的事。事实上,手机的转述中,事情离它的真相已经很远了,它得到了加工,再加工,深度加工。事件上升到了故事的高度。它有了情节,开始跌宕、起伏,拥有了叙事人的气质特征,拥有了爱情故事的爆发力。它完整,破碎,激烈,凄迷。徐泰来与小梅的故事在盲人的世界里迅速地传播,是封闭世界里无边的旋风。金嫣听完了故事,合上手机,眼泪都还没有来得及擦,金嫣已经感受到了爱情。“咚”的一声,金嫣掉下去了,陷进去了。这时候的金嫣其实已经恋爱了。她的男朋友就是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她的恋人叫徐泰来。
一个星期之后,金嫣辞去大连的工作,疯狂的火车轮子把她运到了上海。一份工作对金嫣来说真的无所谓,作为一个推拿师,她所有的手艺都在十个手指头上,这里辞去了,换一个地方还可以再赚回来。但爱情不一样。爱情只是“这个时候”,当然,爱情也还是“这个地方”,错过了你这一辈子就错过了。作为一个盲人,金嫣是悲观的。她的悲观深不可测。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的一生:这个世界不可能给她太多了。悲观反而让金嫣彻底轻松下来了。骨子里,她洒脱。她不要。她什么都可以舍弃。今生今世她只要她的爱情,饿不死就行了。在爱情降临的时候,她要以玫瑰的姿态把她所有的花瓣绽放出来,把她所有的芬芳弥漫出来。爱一次,做一次新娘子,她愿意用她的一生去做这样的预备。为了她的爱情,她愿意把自己的一生当作赌注,全部押上去。她豁出去了。
金嫣却扑了一个空。就在金嫣来到上海前的一个星期,泰来早已经不辞而别。像所有的传说一样,主人公在最后的一句话里合理地消失了,消失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无影无踪。金嫣拨通了泰来的手机,得到的答复是意料之中的,“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金嫣并不沮丧。“已停机”不是最好的消息,却肯定也不是最坏的消息。“已”是一个信号,它至少表明,那个“故事”是真的,泰来这个人是真的。有。泰来不在这儿,却肯定在“那儿”,只不过他的手机“已经”停机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停机就停机吧,爱情在就行了。
金嫣的恋爱从一开始就只有一半,一半是实的,一半是空的;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天上;一半是已知的,一半是未知的;一半在“这儿”,一半在“那儿”;一半是当然,一半是想当然。这很迷人。这很折磨人。因为折磨人,它更加地迷人,它带上了梦幻和天高地迥的色彩。
泰来在哪里,金嫣不知道。然而,不幸的消息最终还是来到了,几乎就是噩耗。金嫣的手机告诉金嫣,她拨打的手机不再是“停机”,而是“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