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余校长再也没有可以多想的问题,同喝醉酒的万站长一样,睡得格外踏实。
一觉醒来,余校长突然想,既然蓝飞是校长助理,校长是否应该回避一阵?
如此,今后说起来,蓝飞的成绩就会更明显。
顺着这条思路,余校长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离开界岭小学,让蓝飞主持全校教务工作。
天亮时,余校长已经想好了。
升旗仪式时,余校长将升旗绳交给蓝飞。
唱完国歌,余校长问万站长,叶碧秋的事如何才好。
万站长数落他,这么小的事情都不肯拍板,有人送没人送都行,叶碧秋又不是金枝玉叶,到哪儿都得安排仪仗队。
余校长笑呵呵地说,穷人家的姑娘反而更娇气,还是派人送一送为好。
万站长没想到这是个圈套,随口说,谁送都行,就是别打他的主意。
吃早饭时。
余校长才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叶碧秋太小,连县城都没去过,王主任又不是一般的人,随便找人带去省城,会让王主任觉得受到轻视。
想来想去,还是由他亲自送去最合适。
同时,他还有一个很久以来就有的念头,既然去了省城,就抓住机会向同行学习取经。
所以,到时候,他要请王主任帮忙,在省城里找所小学让他听课。
万站长愣了好久才说:“如果蓝飞能顶得上去,老余离开一阵也未尝不是好事。”
蓝飞毫不谦虚:“我在中心小学锻炼了几年,日常教务不会有问题。”
万站长说:“界岭小学可不一样,这里有许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蓝飞说:“不就是天天早上对着荒山野岭吹笛子升国旗吗?”
万站长说:“你太轻狂了,难怪你妈总是担心。”
见蓝飞不做声,余校长反而替他辩解:“年轻人不狂不傲。就会未老先衰。”
接下来的事情就谈得很细了,按万站长的要求,余校长这一走,界岭小学的教务工作,就应该由邓有米主导。
蓝飞只是邓有米的助理。
余校长也提了一个要求,前两次来支教的老师,有毕业班时就带毕业班,没有毕业班就带五年级。
今年没有毕业班,就让蓝飞教五年级,而将孙四海调整到自己教的一年级。
三个人谈妥之后,又将此事扩大到邓有米和孙四海那里。
他俩什么也没说,只用怪怪的目光看着余校长。
等万站长走了,余校长才对他俩说,昨天夜里突然想起毛主席的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于是就反复对自己说,蓝飞年轻,千万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
这次送叶碧秋,自己想在省城撑一个学期,明的暗的,学些东西回来,也当是对自己的充电和培优。
余志刚上初一,还可以离得开,等到余志上初三了,就是将绳子套在脖子上,自己也不会离开界岭半步。
邓有米忽然问:“如果这期间有转正指标下来呢?”
余校长说:“老邓,你不要整天都想着这事。过年只有几天,不吃肉也能过来,平常日子有三百六十天,光靠勒紧裤带可不行,今天都过不好,老想着明天又有什么用!”
三个人正在说话,已经走到山坡那边的万站长突然转回来了。
万站长将余校长盯了足足两分钟才说:“我想起来了,昨天夜里你问过我,有没有转正指标。”
余校长说:“这是民办教师的心病,见人就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