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站长说:“老余,还是再结一次婚吧!”
余校长说:“当民办教师的,结一次婚都不容易。”
邓有米说:“余校长的意思是,不转为公办教师就不结婚。”
万站长说:“‘文革’时倒是经常有人宣誓,不入党就不结婚。”
大家都笑,只有孙四海不做声。
见无法回避,万站长索性挑明了。
他说:“孙主任,你与王小兰的事,也不能总这样拖着,哪怕让她离婚,再回去照顾瘫在床上的前夫都行。说不定还能将你们树立为道德模范。”
孙四海眼睛里有东西闪了一下。
邓有米替他说:“界岭没有这样的道德,更没有这样的模范。”
孙四海一扬脸说:“我和王小兰说过一次,却让她哭了无数次!”
万站长越来越像领导,将自己的话说完了,便马上转移话题,问大家想不想再要一位支教生来加强学校的师资力量。
万站长说:“本来我想让张英才回来继续与大家共事,没想到省教育学院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再读一年,就可以拿到正式的大学本科文凭和学位。而不是一般的进修证书。张英才自己有这个意愿,县教育局也同意,就让他再读一年书。”
见万站长主动提起张英才,邓有米接着他的话说:“张老师年轻,往后做奉献的机会很多,不在乎这一年。”
孙四海接着邓有米的话说:“万站长是在客气,你就当真了。张老师当民办教师时是界岭小学的人,成了公办教师就是国家的人,能不能回西河乡都很难说。”
余校长这才恍然大悟,万站长表面上是来界岭小学检查工作,心里是想向他们解释张英才的事。
他明白此事只能点到为止,不能再让邓有米说下去了。
邓有米的话很容易让孙四海找到发起攻击的漏洞,如果弄得像说相声的,一个捧,一个逗,万站长就难堪了。
这样一来,余校长势必要提起落荒而逃的夏雪。
说起夏雪和宝马轿车,万站长果然兴趣大增。
据万站长的推测,夏雪除了读书时就与那个开宝马轿车的男人发生非比寻常的关系,其他方面并不特别。
他当教育站长以来,见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
譬[pì]如有个叫闻文的大学生,在教育站挂名三年,每月将工资汇到他的银行卡上,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前不久,教育局的人拿来一份表扬闻文如何扎根乡村的材料,还有连续三年被评为模范教师的证书,让教育站盖上公章,随后就将他的档案调走了。
万站长若是想了解夏雪的情况也不是没办法,往夏雪所在的大学寄一封公函就行。
万站长没有这样做,也有他的考虑:夏雪作为支教生,按规定必须工作两个学年,虽然只有几个月,夏雪的表现还是很难得。
万一她与母校沟通不畅,冒昧去一份公函,反而会将事情闹大。
这天夜里,万站长睡在张英才和夏雪曾经住过的房间里,老是回想自己当年在这间屋子里工作和生活时的情景。
好不容易睡着了,万站长又开始做梦,自己居然很奇怪地坐在学生中间,听明爱芬弹凤凰琴。
突然间,琴弦断了,反弹过来,缠在自己的脖子上。
万站长惊醒了,坐在床上苦笑几声。
重新睡着后,先前那个梦居然又来了:明爱芬弹奏凤凰琴的声音,就像香港武打电影中表现的那样,变成无数箭矢朝他飞来。
几经反复,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