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又一次悄悄向他们作出手势。那意思是说:“万无一失。”
大人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意了。
青铜问葵花:“你明白了吗?”
葵花点点头。
青铜问葵花:“你同意吗?”
葵花看看爸爸、妈妈,最后看着奶奶。
奶奶说:“我看呀,这是好主意呢。”
葵花便朝青铜点点头。
青铜说:“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
妈妈说:“我们在旁边看着,你们两个,谁也不得耍赖!”
青铜还是不放心,伸出手去与葵花拉了拉钩。
奶奶说:“拉钩上吊,一万年不变。”
葵花转过头来,朝奶奶一笑:“拉钩上吊,一万年不变。”
爸爸妈妈一起说:“拉钩上吊,一万年不变。”
青铜将瓦罐口朝下晃了晃,意思是:“这里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将左手张开,走到每个人的面前,让他们仔细地看着:这手掌只是一红一绿两颗银杏。
所有的人,都一一地点了点头:看到了,看到了,一红一绿两颗银杏。
青铜合上手掌,将手放进瓦罐,过了一会儿,将手从瓦罐里拿了出来,捂住瓦罐口,放在耳边用力摇动起来——谁都清晰地听到了两颗银杏在瓦罐里跳动的声音。
青铜停止了对瓦罐的摇动,将它放在桌子上,示意葵花先去摸。
葵花不知道先摸好还是后摸好,转头望着奶奶。
奶奶说:“田埂上,拔茅针,后拔老,先拔嫩。葵花小,当然葵花先来。”
葵花走向瓦罐,将小手伸进瓦罐里。两颗银杏躺在黑暗里,她一时竟不知道究竟抓哪一颗好了。犹豫了好一阵,才决定抓住一颗。
青铜向爸爸妈妈奶奶和葵花说:“不准反悔!”
奶奶说:“不准反悔!”
爸爸妈妈说:“不准反悔!”
葵花也小声说了一句:“不准反悔!”声音颤颤抖抖的。她抓银杏的手,像一只怕出窠的鸟,慢慢地出了瓦罐。她的手攥成拳头状,竟一时不敢张开。
奶奶说:“张开啊。”
爸爸说:“张开啊。”
妈妈说:“张开看看吧。”
葵花闭起双眼,将手慢慢张开了……
大人们说:“我们已经看到了。”
葵花睁眼一看:一颗红的银杏,正安静地躺在她汗津津的掌心里。
青铜将手伸进瓦罐,摸了一阵,将手拿出瓦罐,然后将手张开:掌心里,是一颗绿色的银杏。
他笑了。
奶奶、爸爸、妈妈都望着他。
他还在笑,但已含了眼泪。他永远也不会说出这里头的秘密的。
葵花是一个胆小的女孩,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回家,总有点儿害怕。因为家离学校有很长一段路,中间还要经过一片荒地。本来是有几个同路的孩子的,但她与大麦地村的孩子们还没有熟悉,大麦地村的孩子们也还觉得,她不是大麦地村的,她与大麦地人不大一样,因此,总有那么一点儿隔膜。
小小人儿,她独自一人上学去,奶奶、爸爸、妈妈也都不太放心。
青铜早想好了,他送,他接。
大麦地有历史以来,大概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景:一个小女孩每天都骑着牛上学,还有一个小哥哥一路护送着。每天早上,他们准时出发,放学时,青铜和牛就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早晨,一路上,葵花在牛背上背诵课文,到了学校,就已背得滚瓜烂熟了。放学回家的路上,葵花就在心里做那些数学题,回到家,不一会儿就能完成家庭作业。每回,青铜把葵花送到学校后,葵花都是跑进校园后,又很快再跑出来:“哥哥,放学了,我等你。”她就生怕青铜将她忘了。青铜怎能把她忘了呢?也有一两回,青铜因为爸爸交牛交晚了,迟了一些时候,等赶到学校时,葵花就已经坐在校门口掉眼泪了。
下雨天,路上的泥土成了油滑油滑的泥糊,许多孩子从家里走到学校时,鞋上已尽是烂泥,还有摔倒的,一身泥迹斑斑。但,葵花却浑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的。女孩们羡慕得都有点儿嫉妒了。
青铜一定要接送葵花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防止嘎鱼欺侮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