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班一吹打,众孝子便开始烧纸。先是雷庆烧,烧了纸,上香奠酒。再是夏家另外八兄弟,以庆金率领烧纸,烧了纸,上香奠酒。再是文成、光利一帮孙子辈烧纸,烧了纸,上香奠酒。每一拨烧纸上香和奠酒,乐班就吹打念唱一番。其中敲板鼓的谢了顶,头顶两边的头发蓬乱得像栽着茅草,他一边敲一边唱,声音干炸脆亮,脸色就挣成猪肝,尤其每一次起板,他都忽然眼瞪如环,盯住院中的某一个人,表情丰富又生动,被盯着的人就忍不住要笑,又不能笑,说:“老把式!”他就越发来劲,旁边就有人低声说:“人来疯!”开始入殓了,大量的柏朵和草木灰包铺在棺底,而夏天礼被白布裹了,由上善和俊奇抱进棺内,再四周用草木灰包夹实。上善说:“陪葬的有没有东西?”雷庆将他爹卧屋里三个彩陶瓶儿放进去,又放了一瓶酒,一包纸烟。俊奇将柜台上一个水烟袋要放进去,竹青说:“这不是三叔的,是四叔放在柜台上的。”俊奇就取了出来。三婶哭着说:“他爹死在银元上,把那些银元都给他带上。”上善说:“银元呢?”梅花说:“在我这儿。”上善要放时,夏天义一把夺过银元袋儿,扔到地上,说:“啥银元不银元的,放这干啥?!”三婶方知自己说错了嘴。上善忙打圆场,说:“不要放太值钱的东西,去年茶坊村埋人陪葬了一副玉石麻将,惹得让人盗了墓。”就盖棺。众人一下子扑近去,看着夏天礼哭,夏天礼是眼睛合闭了,嘴却张着,门牙少了一颗,三婶伸手按他的嘴,说:“他爹他爹,你不明不白就这样走呀?!”上善说:“快把三婶拉开!”竹青把三婶拦腰抱了,棺盖就合上了。捆绳索,套抬杠,屋里哭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