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扛着铁锹扫帚昏头胀脑走进女厕所,果然有不少月经纸在等候我检查,果然与往常一样多数用报纸当草纸。这又给我增加了一条学问:从用什么材料代替草纸上可以推测出这位妇女的生活水平,也就是她在农场的社会等级。知道了血污的报纸是做什么用的我竟生出一丝怜悯,哪个妇女乐意把这样硬的纸夹在两腿之间?来回走几趟肯定会被磨得表皮出血。
我铲出粪便时稍稍留意了一下,血污的报纸上并没有什么“最高指示”或领袖头像,可见得革命妇女的谨慎小心与对伟大领袖的热爱虔敬。但报纸上不论是新闻还是文章,连篇累续都有“为人民服务”,几乎每隔一两行就会出现这五个字。当时规定毛主席语录在报纸上全部要用黑体字印刷,“为人民服务”虽然是毛主席的话,可是在文章中这五个字并没有用黑体字排版,这能不能算作是“最高指示”拿去检举揭发?我盯着“为人民服务”颇费了番思量,看来牛鬼蛇神们的“突破口”很难找到,我立功赎罪的机会也很渺茫。那时,打人的人民与挨打的人民都和乡下老太婆念诵“南无阿弥陀佛”一样同唱“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就这样被月经的血污所浸泡。
我打扫厕所从来没有恶心过,这天早晨却忽然对着带血的“为人民服务”呕吐起来。
人同,你叫我怎能怜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