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又叫你费心。”姊姊像背书似的说熟了这两句话。
“姊姊,你的胃口好吗?”我也努力想找出些话来讲。
“不发热的时候还好。”她机械地回答。
大家对视着又没有话可讲了,后来世材嫂频频窥视国保的手腕--国保的手腕上并没有什么,只有一只长方形手表。姊姊似乎领会到她的意思,便叹口气说:“中午一班的校车也许快开到了,你们早些出去等着吧。”世材嫂这才捧到丹诏似的站起身来,一面却说道:“我们倒不要紧,校车赶不上也可以坐黄包车的,只是大姑姑你也该休息休息。国保!小姑姑!我们一同走吧。”我只得跟着她们站起来,对姊姊说声:“明天再来看你。”就同她们娘儿俩一齐走出房门。房门自动关上后,我恋恋不舍就走开,因为姊姊还被遗留在里面,寂寞地,无心无休地给结核菌在困扰着呀。
房门口的牌子是白底黑字的,它清楚地映入我眼睛的是:‘蒋眉英“三字,也许有一天这黑字给揩去了,我姊姊的生命也就不再存在于人世间了。
国保瞧我呆呆的站着不肯离开,心中老大觉得不忍,便埋怨他母亲道:“其实我们应该让小姑姑多坐一会。妈老是记挂着校车,校车,仿佛错过了这班校车,便像大总统失掉了整个青岛一般。”
说得世材嫂赧然无语,我知道她的节省也有道理的,便忙拦住国保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可千万不要争执,我们其实早应该回去了的,你母亲到家里还要烧饭给我们吃哩。”
寂寞的病人便只好让她独自寂寞地留在医院里,外面美丽的风景是与她无涉的,上坡下坡,她只能够回想着,或者在梦中出来看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