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杭天醉长叹了一口气,又有说不出来的不满足。
是这样的女人太容易征服了?伸手一抓,便在掌心了,不过病?
那么回去,找那个光芒四射的妻——怎么样?
杭天醉浑身上下松松垮垮,便一点骨气也无了。杭天醉盯着小茶,想不明白女人的无限奥妙,她怎么那么快是这样的女人太容易征服了?伸手一抓,便在掌心了,所以
农历九月十八,林藕初派人挑了供香之物,给小茶送来,又给天醉发了话说媳妇不闹了,避过这一阵便可回来。但农历九月十九是观世音生日,必得到“湖上小西天“三天竺去烧香,保佑杭家人丁兴旺。小茶既有孕在身,早一日去,省些喧闹,也是可以的,只是必得天醉亲自送了去,才是心诚。
原来观音菩萨在杭人心里是有三次诞辰的,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那三日,市人朝山进香,蜂拥鱼贯,摩肩接辰,直奔杭州西北的三天竺。前人曾有对联:“山名天竺,西方即在眼前,千百里接腊朝山,海内更无香火比;佛号观音。南摩时闻耳畔,亿万众同声念佛,世间毕竟善人多。“
杭天醉骨子里不信鬼神,态度倒是和孔子一致的,一是敬神如神在,二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倒是想到能借此机会去三生石一趟。他与这块石头,真是久违了。
杭人向曰:韬光观海,天竺观山。游天竺,但为那数十里秀色山峦,罗列青峰,从下天竺至上天竺,一路有灵骛峰、莲花峰、月桂峰、稽留峰、中印峰、乳窦峰、白云峰、天竺峰等。杭天醉和小茶要去的下天竺法镜寺,就在莲花峰前。这莲花峰与灵骛峰相接,山虽不高而山形特美,山上有巨石壁立,顶上开散,犹如盛开的大瓣莲花,故有人吟“巨石如芙染,天然匪雕饰“之诗。那高约三丈、宽约六丈的三生石,就在莲花峰下,天醉让下人陪小茶入了法镜寺,自己则消消停停地来到三生石前。
现在,他又看到那首关于三生石的诗了:“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掉上翟塘。“他很奇怪,先前一路上想象的再见三生石的激动,怎么一点也没有发生。光天化日之下的山林怪石藤葛茅草,看上去虽则多了城里无有的山意,但和许多年前黑夜中的三生石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夜梦里,那是好像被罩了一层清漆的幽亮的地方,又深送又不可知。他好久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直到他感到了隐于山中的那份孤寂,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才想了起来,从前的三生石有两个人,他拥有过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如今的三生石却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结婚、偷情、纳外室,很快将有孩子,但他只有一份无可奈何的生活了。在这种生活里,他迷乱了一阵,然后,便是长长远远的迷茫。
巨大的命定的波澜,第一次不可阻挡地淹没了他。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和赵寄客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哪怕他此刻回过头去寻找,他赤着脚去追赶也无济于事了。这是谁让他落到这种境遇的?谁在冥冥中把他的命运捏在手心中?杭天醉在那条长满了皂荚树的山道上怔住了。他被他自己的生活惊得目瞪口呆:去年此时,我还无牵无挂,今年此时,我竟然有两个女人了!秋日的阳光照在山路上,杭天醉的眼睛迷蒙了起来:前面白晃晃的是什么?是那个久远的银色之夜里的银色背影吗?那背影总也不回头,像青天白日之下一个固执的梦。他惊声问道:“你认命吗?”
那背影用他听惯了的熟悉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回答:“认!”
从法镜寺出来时,山道两旁,蹲满了从各地赶来的蓬头垢面的乞丐们。观音菩萨的每一次生日,对他们而言,都是巨大的狂欢节,他们要靠观音的余荫来度过他们的饥寒交迫的余生。小茶走了几步,拉住了天醉的袖子,悄悄地说:“快走,我看见一个熟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