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黄鼠狼!你是黄鼠狼!”溜溜叫着,身子往上一蹿一蹿。
老荒嘴里发出了哭腔:“老天,早知道是这样,座什么谈哪!好生生的事儿就这么给搅了席,完了,完了,这事儿今后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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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白都以为经过了一场座谈,溜溜会马上走掉,可是想不到他的车子还是在村子里出现过两次。“这个人的脸皮可真厚!这个人根本就不要脸!”小白生气了。我说:“他们有什么自尊?骗子嘛,还讲什么脸皮。”
有一次溜溜的汽车再次从小学校那儿拐出来,这让我们明白他留恋的是什么。我们都替那个新来的女教师担心了。
老荒找到我们说:“这一下坏了,溜溜火气大了!”
“他有什么火气?”我问。
“他说如果村子不把你俩赶走,咱村的事他是不管了。”
小白笑了:“那最好不过。我们那天不是说了嘛,让他快些滚蛋。那最好不过。”
老荒叹气:“唉,他要使上反劲怎么办?”
“什么反劲?”
“他要站到集团一边,咱不就更没好日子过了吗?”
小白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老宁,咱让老荒这么犯愁,还不如自己走开得了。人家溜溜不来村里了,村头作大难了,咱还是知趣些更好,咱们走开吧?”
老荒一个劲儿摆手:“别价别价,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你们都是老健的左膀右臂,老天,我要把你们赶开,老健还不要吃了我啊!”
“那你说怎么办?”小白问。
“我的意思嘛,是说……嗯,这么着,你们别管溜溜的事,溜溜也不管你们的事,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朋友,这样总行了吧?”
“这样不行,”小白皱着眉头,“这样非坏事不可——想想吧,我们正合计大事儿,有个贼头鼠脑的家伙在村里村外乱窜,最后咱们非得遭殃不可。这是早晚的事,老荒,我们是认真说的,你得好好提防他了,这人是个大祸害!你听明白了没有?”
老荒低头沉思,咬咬嘴唇,摇摇头,走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说:“一物降一物,他就是迷信溜溜,你等着看吧。”
“我明白。这村里不止一个人能赶走溜溜。”
“谁?老健能,老冬子不得病也能;对,苇子最合适。”
“不把他赶走,到了那一天一准坏事。这得跟苇子说说了。”
我们两人正想着怎么跟苇子说,没想到两天后苇子自己就把事情办好了。
那天苇子正在芋头地里浇水,一抬头看见汽车从村口拐进来了。这车子开得不稳,一抖三扭的。天快黑了,有雾,汽车里的人显然没看见这边的人,车子开到很近处竟停了下来。苇子倚在柳树上看着停下的汽车,认出是溜溜。他卷了支烟点上,慢慢看。好像车里有两个人在折腾,但看不清。苇子蹲下来吸烟。这样过去大约有十来分钟,车门嘭一下顶开了。
冲下一个女的,苇子一看就认出是小学校新来的女教师,她头发显然被抓乱了,脖子上的围巾也快扯掉了,一下车就大口喘气。她回头看看车里的人,气冲冲往前走去。车上很快下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是溜溜。溜溜这会儿眼珠快瞪出来了,踉踉跄跄往前跟,嘴里说:“我就要离开了,就这一天半天的事儿了,你回头再想找我也找不见!”
女教师一声不应往前,步子加快了。
溜溜拦住了她。她绕开他。他再次拦住她。
女教师愤愤的目光盯住溜溜时,苇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把铁锨往地上一插,烟蒂一抛,几步跨了过去。
溜溜听到声音,一回身看见苇子,对他说:“还不快些回避!”
苇子不吱声,站在了溜溜和女教师之间,面对着溜溜。
“还不快些回避……”
苇子咬了一会儿牙关,突然飞快出手,只一下就扼住了他的脖子。苇子好像再也不想松手了。
女教师哭了:“您大哥饶了他吧,快啊,他脸都白了……”
苇子又用了几下力,这才松开。
溜溜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土末。这样躺了足有十几分钟,一双凹眼慢慢睁开了。他一个一个瞄着,看过了苇子又看女教师,最后死盯住苇子不放。
苇子再次朝他伸出手去,他吓得两手一举,腿也拳了。女教师按住了苇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