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女儿都讨厌起娘来了,这还了得吗?这丫头一点出息没有,让人家笑不过了,倒跑到家里来议论我的不是。我说你们班子里,谁有那种本事,让他到我家里来谈谈,我不用大耳刮子量他,那才是怪事呢。”王孙笑道:“我们那里不是班子,不过是个艺术团体。”余氏道:“也不管是坛里坛外吧,反正女儿不能不认娘。我还是那句话,女儿做了皇娘,我还是国太呢。”王孙在当学生的时代,自负也是个演说家,见了什么人,也可以说几句。可是现在遇到了这位未来的岳母,絮絮叨叨地说上这样一大篇话来,他就一个字也回答不出,只是向了她发出苦笑来。小南本来要借着王孙的一些力量,和母亲来争斗一番的。现在母亲见了王孙一顿叫喊,却让王孙默然忍受,只是报之以笑容,这不由得让她的锐气,也挫下了一半去。余氏站在门边,一只脚跨在门槛里,一只脚跨在门槛外,却伸了一个食指向王孙指点了道:“我告诉你,你们是先生又怎么了?我可不听那一套。你别瞧我们穷,我们还有三斤骨头,谁要娶我的姑娘,谁就得预备了花花轿子来抬,要想模模糊糊就这样把人骗了去,那可是不能够。”她忽然转了一个话锋,将箭头子对了王孙,这叫王孙真是哭笑不得。她的话原来是十分幼稚可怜,但是她这样正正当当对你说,你怎么能够完全置之不理?只得掉转脸来向小南道:“你瞧瞧,你们老太太,乱放机关枪,流弹竟射到我身上来了。我不过是由这里过,在门口望望,与府上的事有什么相干呢?”他说着说着,把那张白面书生的面孔,可是气得像喝醉了酒一般,也不再待小南答复,就回转身子走了。
小南受了一肚子委屈而来,想多少发泄一点的,不料到家以后,委屈得更厉害。现在见王孙索性也让母亲气走了,还有什么话可说?她顿着脚,指着母亲道:“你,你……你也太难了,我真……”下面一句补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于是乎,哇的一声,眼泪交流的,大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