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往下说啦!老栾又要磨上卸驴,快下道了!”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孙达得拿着一些大肉骨头和几碗大米饭进来。栾超家抢上去,抓了一块最大的狍子腿,上面一朵落一朵落煮得烂乎乎的肉朵,手撕口咬,大吃起来。他甚至连嚼也不嚼,往下吞咽,一阵手嘴忙乱,吃得他满头冒汗。
少剑波笑嘻嘻地看着栾超家嘴里嚼着最后的一口,喉咙不住地打着饱嗝,便递给他一缸子水。“怎么样?饱了吧?”
栾超家连连点头,“嗯!嗯!”接过那缸子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哎呀!酒足饭饱。”
“那么要听你的啦!”
少剑波微笑着,“一路、二路的计划已经实现了,你的第三路怎么样?”
“二○三首长,”栾超家搓着他那油渍渍的嘴巴,“你说得真对,那座神河庙,庙里那个牛鼻子老道,他妈的,有油水,真是个钓鱼的饵子,招屎壳郎的大粪。现在我先不讲那个妖道,我先讲一个紧急情况,就是为了这个,我才三顿没吃饭跑来了。”
战士们一听紧急情况,马上静下来,有的贴在墙边,有的蹲在地上,渴求的眼光紧盯着栾超家,静等他说什么。
“是在我去对付老道的第三天的晚上,神河庙下起了清雪。”栾超家开始讲道,“庙里那个城不城、乡不乡、农不农、商不商、不三不四的女人,冒着小清雪,抱着个孩子,走出庙门,直往东北,后拐东南,进了牡丹江流的大冰上,一直向牡丹江上游走去。我感到奇怪,就跟上了她。为了夜里不暴露,我翻穿着军装,白里朝外。雪又不大,半点钟还盖不上脚印,所以我离得又远一些。
“走了二十里的光景,江边上有一个马架房,她就走了进去。不多时里面一个男人拉了一匹马,套上了一副爬犁,载着这个女人,顺着大江直驰。这一下可苦了我老栾,妈的!两条腿哪能追得上四条腿,可是追不上也得追,我就硬赶死追,真巧得很,半路上雪不下了,还蒙蒙的有点月光,爬犁印也看得清楚一点了。
“我就继续赶,我想只要她不上火车,不入大道,我就丢不了她。果然这两个家伙一直顺着江流不见人的冰流走,一直三天都是这样。
“妈的!一副爬犁一天能走一百二,我的两条腿狠劲地蹽,也只能走八十里,大雪也跟我硬找别扭,这三天拉下我少说有一百二。眼看就到了山外,我心想:一入大道,行人车马爬犁印一多,就要乱套,一乱套就要丢梢,那还了得!可是我的两只脚磨起了泡,真够呛,任务哪能允许我的脚痛,一咬牙,还是得想法完成任务。我又坚持了一天,第四天傍黑,撵到一个江边不大的小屯落,我想怎么也得歇一歇,解解乏,我就进了村,走进村头的一个四合大院。哟!好时运,院里拴着一匹马。看样子这里还没土改,工作队还没来,大院还是个大地主住着。我这两条腿一见了这匹马,它再也不想走了!可是我的心,一见这匹马也再不想歇脚了。
“可是怎么办呢?怎么使马到手呢?是不是违犯一下群众纪律呢?我想了又想,妈的,这个情况下不能管那么多,完成任务要紧。我转身出了大院,望空里打了两枪,妈的那家大地主上了我的当,领着他的老婆孩子一大群,跑到屯西一个大菜窖子躲起来了。
我他妈的拉出了马,心想地主的马是剥削来的,马是咱们穷人的,不是他的,咱们穷人又没分马到手,所以这匹马应该是还没有正式的主,我就不必向谁借。
拉出来,我脚也不痛了,肚子也不饿了,一出大门就跨上这匹没鞍的光腚马,追赶起来。两天半,一直追到四合站北的蛤蟆塘,这两个家伙入了大路,爬犁印也乱了,根本辨不出来哪是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