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兵团向老爷岭林海扑去。
部队像利刀剃头一样,要刮光老爷岭,消灭匪徒。战士们恨不得一把抓住罪魁祸首,要双手把他搓烂,用双脚把他的骨头碾碎。
每个战士的耳朵里,没有一刻不响着群众愤怒的控诉和妇女们孩子们的哭泣,这仇恨像刀刻的一样记载在他们心里。
战士们的心像沸腾一样地翻滚,每秒钟千百遍地翻腾着对罪魁们的仇恨。
昨天,就是昨天的深夜,杉岚站的人们,正在幸福地酣睡着,鞠县长和工作队的同志们,正在为群众翻身胜利而高兴,正在帮助群众计划着他们未来的大生产,深夜里刚刚睡下。
杉岚站的天空晴朗鲜明,众星齐现,周围的森林田亩是那样的舒适宁静,静卧在平安的长夜里。突然从西南的小山丘上,升起了一颗信号弹,随着它降落的残辉,一阵凶狂的吼吓和砸门声,出现在杉岚站的各个角落。夹杂着拚命的厮打声和妇女孩子们的号哭声。
在不长的一点时间里,屯中央许家车马店的广场上升起了一堆大火,杉岚站惊乱了!
匪徒们押着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从四面八方向火堆走来。在火光的照射下,人们看清了这群匪徒的面孔。
许大马棒在火堆旁瞪着马一样的眼睛,双手叉腰,满脸胡髭有半寸多长,高大肥壮的身体在火光闪照下一晃一晃的像个凶神。他咬着牙根向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狰狞地冷笑了两声道:
“共产党,穷棒子!……”
“呸!”站在最前面的鞠县长厉声骂道:“许大马棒,你这个汉奸,恶霸杀人精,你这个野兽……”不等她骂下去,一个匪徒用一条毛巾狠狠地堵在她嘴里。
许大马棒嘿嘿一笑,上前走一步:“共产党!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许某的刀硬!”
“谁怕你的屠刀,怕你的刀还干革命!”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怒瞪着两眼,瞅着这群魔鬼。
“好小子!”许大马棒傲气十足地冷笑道,“你们分我的地,我他妈连房子也叫你们这些穷棒子住不成;你们要把我赶到森林里喝西北风,我他妈叫你们下地窖喝脏水……”
“叫他妈的下地狱爬刀山,嘿!
穷棒子,看看谁斗过谁?”
从许大马棒背后钻出一个女妖精,她的脸像一穗带毛的干包米,又长又瘦又黄,镶着满口的大金牙,屁股扭了两扭,这是谁都知道的蝴蝶迷。
这一对杀人的雌雄魔鬼,是牡丹江一带血债的老债主了,几十年来人们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敢听。
蝴蝶迷,是仙洞镇上大地主姜三膘子的女儿,他家有好地两千垧,家大业大,牛马成群,老妈子侍女一大堆,护院的炮手上百名。姜二膘子一辈子是作威作福,花天酒地,就是有一件事使他伤心落泪。他前前后后一共娶了大小七个老婆,可是连一个儿子芽芽也没养出来。他为了这个也不知几百次地到庙里求神许愿,到医院打药针,找瞎子算卦,什么办法都用到了,可是一样也不起作用。人们背地里剜着脊梁筋骂他:“促寿损德,断子绝孙。”
大概是在他五十三岁那年上,娶了第五房,这个小老婆是牡丹江市头等妓女海棠红。姜三膘子把她赎买出来七个月时,生了一个稀罕的女儿,人们背地里议论说:“这还不知是谁的种呢?”
不管怎样,这总在形式上是姜门之后,过百日那天,请了六十多桌客。可是毕竟因为孩子是个女的,姜三膘子还是不死心,因此在五十八岁那年上,又一连娶了两房,结果还是一个没养下来。
这宝贝女儿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在家里就说一不二,不用说侍女老妈子要挨她的打,就是除了海棠红这个生身母之外,其余的几个妈妈也得挨她的毛掸子把。
姜三膘子抽大烟,她也躺在旁边抽上几口,不管来了什么客人,她总是得奉陪。特别那些日伪警察官员驾临,她总是要在跟前,学了一身酸呀呀的官场气派。十三四岁的闺女,大烟已经成瘾了。
要论起她的长相,真令人发呕,脸长的有些过分,宽大与长度可大不相称,活像一穗包米大头朝下安在脖子上。她为了掩饰这伤心的缺陷,把前额上的那绺头发梳成了很长的头帘,一直盖到眉毛,就这样也丝毫挽救不了她的难看。还有那满脸雀斑,配在她那干黄的脸皮上,真是黄黑分明。为了这个她就大量地抹粉,有时竟抹得眼皮一眨巴,就向下掉渣渣。牙被大烟熏的焦黄,她索性让它大黄一黄,于是全包上金,张嘴一笑,晶明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