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请你下令!”郝摇旗大声说,双目闪光,困乏和瞌睡全没有了。
“你同补之一起担任断后好不好?”
“闯王,我的哥,我刚才朦胧中听见好像你说潼关的官兵更多了,孙传庭在恭恭敬敬地迎候咱们,可是真的?”
“是真的,老孙在潼关附近排队恭迎。也许老洪也快来了。”
“人马有好几万?”
“据老百姓传说有两万多人,我看不会超过两万。”
“妥啦,我清楚啦。自成,你派我同刘哥一起在前边开路吧,别派我断后啦。”
“可是你这些天打的仗特别多,太累了。”
“当武将,遇到打仗的时候还怕累?等打过胜仗,痛痛快快地睡三天三夜!”
“好吧,”闯王说,“你就多辛苦一点,在前边开路吧。大家想想,还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只要派我打头阵,我没有话说啦。”郝摇旗说了这句话,又十分困倦地闭起眼睛,扯起鼾来。
大家望着他笑了一笑。刘宗敏问:
“明天这一仗不同往日,彩号怎么办?”
“轻伤的弟兄都参加作战,重伤的……”自成迟疑一下,转向高一功,问:“随着老营,行么?”
高一功感到为难,因为老营的将士本来不多,明天还准备着哪里吃紧去接应哪里。他想了想,说:
“只好让他们随着老营吧。可惜我们在这里人地生疏,要是能把他们留下,窝藏一个时候,那就好啦。”
在片刻间,大家都不言语,互相望望。全军因伤重不能骑马的有两百多人,需要用门板和竹床抬着,成为行军和作战的很大累赘。明天让他们跟着老营突围,不但要使用几百名弟兄抬他们,而且给老营带来很大困难。可是不带着他们又怎么办呢?正在这时,高夫人忽然提醒闯王说:
“既然这村中的老百姓同咱们义军素有瓜葛,那个杜老头的侄儿原是咱们手下的弟兄,为什么不同杜老头商量一下?倘若这村里老百姓肯帮忙,咱们不妨多周济老百姓一些银子。重彩号能在此地窝藏一时是上策,跟着老营走不是办法。”
“对,就这么办!”闯王说,“只要打听一下,若这寨里没有坏人,走不了风,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啦。一功,叫双喜陪着你去找杜老头,问清楚寨里底细,请他想想办法,只要窝藏三五天,事情就好办了。不管仗打的结果如何,官兵是不会长留在这一带的,他们或者跟在屁股后追咱们,或者遵旨勤王,都得离开这里。”
高一功同双喜刚走出堂屋门,闯王又想到从这里往潼关有几条路,最好走一条又近又隐蔽的小道,免得中途同一些山寨的乡勇纠缠。他嘱咐高一功在本村老百姓中找一个可靠的向导,井嘱咐谈好后把杜老头带来同他见见。
刘宗敏把膝盖一拍:说:“我的办法也想出来了!对,只要找到杜老头把这第一步棋子儿走活,以后的步子就好走了。我是蓝田人,我的营里蓝田老乡很多。这些弟兄们,谁在蓝田大山里没有家?谁没有三亲六故?等到几天之后,官兵一走远,就可以把重伤的转送到蓝田山中。别说只有两百多个重伤的,再多两百也不犯愁。从我的兵里边挑那些在家乡人缘熟的,留下来二十个人好啦。”
高夫人接着说:“再请尚神仙把他的徒弟留下一个来,也把药留下一些。”
闯王说:“对,你想的挺周到,就这么办。”
高夫人又说:“还有,把各营的眷属都集合到老营来,免得留在各营里碍手碍脚,让将士们背着一堆活包袱跟官兵血战。在高闯王活着时就定有规矩,可是总不能完全遵行。目前的处境不比往日,今夜就传知各营,明早起身以前,一定把女人孩子们送到老营来。只要老营在,我在,我不会让官兵损伤眷属们一根汗毛!”说到这里,她望着刘宗敏,改换口气,含着笑说:“捷轩,你是大将,需要以身作则。把两位先后①送到老营来,舍得么?”
①先后——米脂方言称兄弟的妻子为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