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摇旗在哪里?他不在智亭山么?”
“那儿的情况不明,有消息说他仍在智亭山同官军混战,也有消息说他退守莲花峰。”
“白羊店一带的情况如何?”
“白羊店的后路已被截断,只听说那里的战事紧急,详情不明。”
“有敌人向清风垭这边进犯么?”
“清风垭还算平静。总哨刘爷已经将各家亲兵编成一队,开往清风垭了。”
“宋家寨有什么动静?”
“只听说宋家寨与官军勾结,没听说详细情形。”
李自成问了问老营情形,总觉很不放心。但想着既然刘宗敏在老营坐镇,必能应付危局,老营不至于被宋家寨方面的敌人袭破。不管怎样,他必须在今夜把石门谷的事情办完,火速回去。他挥退从老营来的人,低头盘算。原来他打算今夜杀坐山虎一伙时要使用张鼐的兵力以防不测,如今只有让张鼐去解救白羊店之危了。想到郝摇旗,他又气又恨又后悔。后悔的是,平日高一功和李过都说郝摇旗不可重用,桂英和刘芳亮对于派郝摇旗守智亭山也不放心;他不听众人的话,致有今日之败,动摇全局。如今是否会全盘输掉,就看能不能夺回智亭山,救出桂英和芳亮所率领的主力部队。
禅堂内鸦雀无声。老神仙、吴汝义和双喜站在闯王身边,面面相觑,一言不发,都一时想不出好的主意。李强和几个亲兵按剑立在门外,屏息地注视着闯王脸色。过了片刻,自成忽然抬起头来,向双喜问道:
“张鼐同子杰来到了么?”
“已经来到了,埋伏在寨门外边。”
闯王转动着眼珠沉吟片刻,把右手猛挥一下,自言自语说:“好,就这么办吧!”随即他向双喜说:
“你赶快亲自去把他们叫来见我。务必机密,不许让坐山虎的人们看见。去!”等双喜跑出禅房,闯王又向医生问:“你到坐山虎那里替彩号们治了伤,他们怎么说?”
“我说是闯王命我去治伤的,大家都很高兴,称赞你闯王的心胸宽大,不念私仇。坐山虎问我你打算把李友如何处置……”
“对,你怎么回答?”
“我说李友激变军心,闯王决不会轻饶了他。后来,在你睡着时候,丁国宝去了一趟,说你闯王如何宽宏大量,如何有情有义,又如何惦念着坐山虎手下的伤病弟兄。虽然坐山虎本人还不放心,可是我看他左右的亲信头目倒有不少人心中感动。”
闯王点点头,望着门外的亲兵们说:“把那个细作带来!”
被捕获的官军细作马上给带了进来。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车轴汉子,农民打扮,上身短布褂扯得稀烂,脸上和胸脯上都有青紫伤痕。李自成狠狠地看他一眼,问道:
“你想死想活?”
细作回答说:“我落到你们手里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再过二十几年又是一条好汉。”
“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饶你狗命。”
“黄昏前我对窦阿婆说的全是实话。”
“我再问你,官军打算什么时候来攻石门镇?”
“今夜五更。”
“坐山虎已经鼓噪两天,官军为什么不早点来攻?”
“一则等候商州和武关两处先动,二则等候从蓝田调集多的人马。”
“如今峣关一带到底有多少官军?”
“大约三千人。”
“官军知不知道我李闯王现在此地?”
“一丝风声也没听到。都说你大病在身,已经有两个月卧床不起。”
李自成突然问:“这寨里的杆子头目都是谁向官军暗中投降?”
“只有坐山虎一个人向官军投降。”
“坐山虎是什么时候投降的?”
“昨天才接上头。”
“接头的人是谁?”
“不知是谁。”
“哼,你还是不说实话!……拉到院里斩了!”
细作被两个亲兵正要推出月门,猛然回头叫道:“闯王饶命!小的愿吐实话!”
“把他带回来!”等亲兵把细作带回面前,闯王说道:“快说实话。只要你说实话,我就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