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山向——坟墓的方向。
③针工局——太监所属的一个机构。
崇祯皇帝在这样笼罩着愁云惨雾的日子里,陈新甲的问题又必须赶快解决。近半个多月来,有不少朝臣,包括首辅周延儒在内,都上疏救陈新甲。许多人开始从大局着眼:目前对满洲无任何良策,而中原又正在糜烂,中枢易人,已经很为失计,倘再杀掉陈新甲,将会使“知兵”的大臣们从此寒心,视兵部为危途。朝臣中许多人都明白对满洲和议是出自“上意”,陈新甲只是秉承赛旨办事。他们还认为和议虽是下策,但毕竟胜于无策。倘若崇须在这时候将陈新甲从轻发落,虽然仍会有几个言官上疏争论,但也可以不了了之。无奈他想到陈新甲在“奉旨回话”的疏中说出和议是奉密旨行事,使他十分痛恨。陈新甲的奏疏他已经“留中”,还可以销毁,可是如果让陈新甲活下去,就会使别人相信陈新甲果是遵照密旨行事,而且陈新甲还会说出来事情的曲折经过。所以当朝议多数要救陈新甲时,崇祯反而决心杀陈新甲,而且要快杀,越快越好。
到了七月中旬,刑部已经三次将定谳呈给崇祯,都没有定为死罪,按照《大明律》,不管如何加重处罪,都没有可死之款。崇祯将首辅周延儒、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召进乾清宫正殿,在地上跪了一片。他厉声问道:
“朕原叫刑部议陈新甲之罪,因见议罪过轻,才叫三法司会审。不料你们仍旧量刑过轻,显然是互为朋比,共谋包庇陈新甲,置祖宗大法于不顾。三法司大臣如此姑息养奸,难道以为朕不能治尔等之罪?”
刑部尚书声音战栗地说:“请陛下息怒!臣等谨按《大明律》,本兵亲自丢失重要城寨者可斩,而陈新甲无此罪。故臣等……”
崇祯怒喝道:“胡说!陈新甲他罪姑且不论,他连失洛阳、襄阳,福王与襄王等亲藩七人被贼杀害,难道不更甚于失陷城寨么?难道不该斩么?”
左都御史战栗说:“虽然……”
崇祯将御案一拍,om说:“不许你们再为陈新甲乞饶,速下去按两次失陷藩封议罪!下去!”
首辅周延儒跪下说:“请陛下息怒。按律,敌兵不薄城……”
崇祯截断说:“连陷七亲藩,不甚于敌兵薄城?先生勿言!”
三法司大臣们叩头退出,重新会议。虽然他们知皇上决心要杀陈新甲,但是他们仍希望皇上有回心转意时侯,于是定为“斩监候”,呈报皇上钦批。崇祯提起朱笔,批了“立决”二字。京师臣民闻知此事,又一次舆论哗然,但没有人敢将真正的舆论传进宫中。
七月十六日,天气阴沉。因为田妃病危,一清早就从英华殿传出来为田妃诵经祈攘时敲的木鱼和钟、磐声,传人乾清宫。崇祯心重如铅,照例五更拜天,然后上朝,下朝。这天上午,他接到从全国各地来的许多紧急文书,其中有侯恂从封丘来的一封密奏。他昨夜睡眠很少,实在困倦,颓然靠在龙椅上,命王承恩跪在面前,先将侯恂的密疏读给他听。
新任督师侯恂在疏中先写了十五年来“剿贼”常常挫败的原因,接着分析了河南的目前形势。他认为全河南省十分已失陷七八,河南已不可救,开封也不可救。他说,目前的中原已经不再是天下腹心,而是一片“糜破之区”;救周王固然要紧,但是救皇上的整个社稷尤其要紧。他大胆建议舍弃河南和开封,命保定巡抚杨进和山东巡抚王永吉防守黄河,使“贼”不得过河往北;命凤阳巡抚马士英和淮徐巡抚史可法挡住贼不能往南;命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守住潼关,使“贼”不得往西;他本人驰赴襄阳,率领左良玉固守荆襄,以断“流贼”奔窜之路。中原赤地千里,人烟断绝,莫说“贼”声称有百万之众,就拿有五十万人和十万骡马说,将没法活下去。曹操一支看出李自成有兼并之心,暗中猜疑,有了二心,袁时中的人马,已经离开李自成,变为敌人。我方当利用机会从中离间,“贼”必内里生变,不攻自溃。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崇祯听到这里,不由得骂道:“屁话!全是屁话!下边还说些什么?”
王承恩看着奏疏回答:“他请求皇爷准他不驻在封丘,驰赴左良玉军中,就近指挥左良玉。”
崇祯冷笑说:“在封丘他是督师,住在左良玉军中就成了左良玉的一位高等食客,全无作用!”就摆手不让再读下去,问道:“今日斩陈新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