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说:“可旺虽然脾气倔强,但是为我着想,他决不会率兵逃走。你们既然说出要将他留下,这事好办,我立刻叫他来。”他回头对张定国使个眼色,说:“定国,你赶快派一可靠亲兵飞马回营,向你可旺大哥传老子口谕,叫他速来玉寨,不要耽误!”
张定国从义父的眼色知道是要他速派亲兵去告诉张可旺立即率兵逃走,他不免稍微一愣,但随即明白可旺逃走后闯王不愿逼曹操翻脸,他义父在闯营决无性命之忧,于是答应一声“遵命!”转身向帐外走去。忽然听闯王叫一声“宁宇回来!”张定国转回身来,望着闯王,等候闯王继续说话。
大帐中的气氛十分紧张,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闯王的脸上。罗汝才神情悠闲,面带微笑,在心里说:该你一锤定音了。
李自成脸色严肃,带着责备口气说:“你们众位,只想着往日恩怨,没想到今日西营也拥戴我李闯王,同曹营差不多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算旧账?从今往后,不论曹营、西营,同闯营只是一家人。兄弟之间,应该兄友弟恭,和睦相处。闯营是兄,西营、曹营都是弟。从前不在一起,不奉我为主,徐军师和茂堂贤侄只为西营着想,阴谋害我,想吃掉闯营,有何奇怪?今后既奉我为主,连敬轩也遵奉我的号令,他们断不会再做那样的事。再做那样的事,再起那样的主意,便是不忠,也是不义,人人得而诛之。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以后都不许再提一个字儿,全当给大风吹走了。”
他停一停,开始面露微笑,环顾众将。宋献策对曹操轻轻点头,又望着张献忠和徐以显微笑点头。曹操也微笑点头,但在心里说:“真厉害,真厉害!”张献忠挽着长须,佯装点头,笑着说:
“李哥,你这几句话全说到我的心窝里啦!彰甫,咱们西营的人马就是闯王的人马。你们是我的人,也是闯王的人,一定要忠心拥戴闯王!”
徐以显勉强说:“那当然。那当然。”
李自成接着说:“我已经同大将军商定,送敬轩走,去牵制鄂东和江淮一带官军。他眼下有困难,我给他一些帮助。莫说他今后奉我为主,我帮他重振旗鼓是责无旁贷;即令还像从前那样,各为其事,仅是朋友交情,当朋友有困难时我帮他一把,也是理所应该。我们做事,就应该有情有义,光明磊落!”
献忠和曹操不约而同地点头说:“大元帅说的是,说的是。”
牛金星说:“大元帅向来如此!”
李自成的脸上堆着开朗的笑容,又接着说:“你们不要光记着崇祯十一年冬天我去谷城见敬轩,他的左右亲信打算暗害我。你们不应该忘记,在生死交关的时候,我同双喜儿的性命系于敬轩的一个眼色,系于敬轩手中攥的一把大胡子。他如果有心害我,只须他使个眼色,或者轻轻点一下头,或者将他手中攥的大胡子往下猛一持,马上会杀个人仰马翻,我同双喜儿,全部亲兵们,都完事啦。说不定还得赔进去一个老神仙!”
大家哄笑,都望一眼献忠的大胡子。
刘宗敏大声开玩笑说:“敬轩,那时候幸而你没有把大胡子往下猛一捋;要是猛一捋呀,高闯王传下的大旗我们还有人打,可是你就跟我们闯营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李自成又接着说:“你们大家还要记着,敬轩那次听了我的劝说,果然在第二年五月间重新起义。也不要忘记,我们当时十分困难,敬轩送给一百骑兵,许多兵器。对朋友嘛,应该牢记人家的好处,少记人家的短处。现在既然决定送敬轩走,决不将徐军师和茂堂留下。我和大将军对敬轩信得过,为什么要留人质?糊涂想法!他们二人是敬轩的左右手,敬轩不能够一日离开他们。对他们二人,我也要不念旧怨,以礼相送!”
徐以显起身向闯王深深一揖,说:“以显有生之年,决不敢对大元帅更怀二心。必将矢尽忠勤,以报大元帅天高地厚之恩,以效犬马之劳!”
李自成命众人退出,以便与献忠们深谈。罗汝才趁着出去小解的机会,对跟在背后的吉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