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会也要走的。”白芸说着低下头,手抚弄着军褂角,“王连长,这次咱们一分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不过反正能见面,等抗战胜利了——不,或许更早些,就又见到啦!”
“嗯,是啊。”王东海不大明白她自问自答的话意。
“我们在一起可真不短啦,好几年了。我还记得我刚参军时,你怎么把着手教给我打枪的……唉,分开来都觉得不好过,我自己就是这样。可是过不了多久,又好啦。你说是吗?”
“是,是这样。”王东海有些奇怪,平常说话又干脆又流利的白芸,这时却噜嗦重复起来。
“东海同志,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她忽然抬起头。
“没有什么意见。你一贯工作很好,对同志很热情。你又有文化,再经过学习,那更是好上加好啦!”王东海诚恳地说。
“快不要只拣好听的说了。”白芸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其他原因,脸顿时红了。她忽然又变严肃起来,紧望着他,有些激动地说:
“东海同志!我早有件心里事要和你谈谈,但没找到机会开口。今天我就要走了,非要谈谈不可啦!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是否可以比一般同志的关系更进一步呢?”
王东海的头轰一下涨热了,他猛然站起来,心里急跳着。
想了一会,他才说:
“白芸同志,这叫我说什么好呢?说句老实话,我也了解你,你太好了,各方面都比我强!我说不同意,决不是嫌你不好。可是……”
“还有什么呢?”她急促地问。
王东海真有些紧张,吃力地说:
“我想,在这样的战争环境里,还是别急着想这方面。”
“这……”白芸听出他的口气有些不坚决,“东海,咱们也不是马上解决呀!”
王东海一时怔住,但马上又有了勇气。他又坐下来,对她平和地说:
“白芸,乐意先听我把一件事告诉你吗?”
“什么事?”她有些吃惊。
于是,王东海就把花子的舍夫救人,这个女子的讲述一遍……
“白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
白芸的眼泪早流下来。她激动地站起身,说:
“不用解释了,东海同志!我全明白了,你是对的!……”听到一阵轻捷的脚步声,她止住话,眼向门口看去。
一个年青女人映入她的眼帘。那女子一手抱着一颗大白菜,一手抱着孩子。幼小的孩子穿着一条白粗布做的带孝的毛边裤子,头发上用白头绳扎着两个小角。女人穿着一双白鞋,她那丰满的脸庞,虽然现出微笑,但也盖没不了痛苦的痕迹。
白芸看着看着,没等对方开口,猛地抢上去将她紧紧抱住,流着泪叫道:
“姐姐!我的好姐姐!”
花子被白芸的举动惊怔住,忙说:
“啊!白老师,白队长!你来啦!我比你岁数大?”“不,不管这个。你在哪方面都比我好,都可当我的姐姐!
我永远是你的妹妹!”
反扫荡结束后,游击队解散了,恢复了原来的组织。
德强和父亲回到家来。他是要回县里去,顺路打家走,把破烂的衣服补一补。
小屋子又热闹起来。德刚偎在父亲怀里,要他讲灌死王竹的故事。秀子正剥她抓来的那只兔子的皮。兔子已死好多天了,冻得硬梆梆的。但那时谁也没有心思去吃它,这时环境好了,德强和父亲归来了,加上王连长也在,母亲要包饺子吃呢。
仁义和孩子讲了一会,就找庆林他们谈工作去了。娟子在西炕上给弟弟补衣裳,德强就逗着姐姐的孩子——菊生玩。秀子在灶前烧火。德刚被母亲吩咐去叫花子父女来吃饭去了。
东炕上,母亲和王东海正在包饺子。
母亲一面包饺子,一面看着王东海那粗大的手,很灵巧熟练的擀着饺子皮,就笑着夸奖道:
“咳,真不是说,当八路军的人什么都会做。看你擀的皮多好!外面薄当中厚,真和个巧媳妇似的。”
王东海有些腼腆,微笑着说:
“大娘,人家说当两年八路军什么都会做,可也不假。咱们逢年过节或是打完仗,也吃这玩艺儿。嘿!咱们是又当男人又当媳妇,种地打柴,缝缝补补全都会哩!”
说着,两人咯咯地笑一阵。母亲寻思一会,轻声对王东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