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峰却说:
“他们笑什么呀,不懂就是不懂,咱是山里人嘛!”
逛完了全部商店,禾禾带着她到了丝绸厂卖茧。路过纺织车间,烟峰“啊”地叫了一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机器一声儿轰隆,像河流一样的丝绸就不停地泻出来。她从未见过织布,更没有见过织丝绸,那些女工,年纪都小小的,漂亮得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她走近去,一会儿看看丝绸,一会儿看看女工的一双手,问这样问那样,人家回答着她,她却一句也听不清楚。一出车间,就说:
“这丝就是茧抽出来的?”
“可不就是。”
“我的天,这么好的事,这蚕该大养了!这些女子们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水灵,手又那么巧呀,咱当农民的算是自活一场了!”
“咱也不算自活,不是也种粮、养蚕吗?”
“禾禾,你给嫂子说,你在外边跑的地方多,都是像县城这个样吗?”
“这算个啥呀,大城市的世面才叫大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为啥和麦绒过不到一起了,你是眼大心也大了!让鸡窝洼的人都到这里瞧瞧,就没有一个人对着你叫浪子了!”
禾禾笑着说:
“嫂子还是开通!以后再到城里来,我一定还要领你呢。”
烟峰说:
“我真把人丢死了。等我有了钱,我一定要好好到外面跑跑,一辈子钻在咱那儿,就只知道那几亩地,种了吃,吃了种,和人家一比呀,咱好像都不是人了!”
“你可别跑得洋起来,烫个头发呀!”
“我才不稀罕那个鸡窝头!那要是收麦天扬场,落一层麦糠,梳都梳不开了哩!”
这天夜里,他们来到旅社,禾禾为她安排好了房子,自己就去找当年的那个战友借宿。天亮起来看烟峰,烟峰一见面就说了昨晚同房里的女干部拉她去洗澡,她一进浴室,就忙出来了,她嫌害臊,脱不了衣服,但却在旁边的一个房子里看了一场电视呢。
因为禾禾还要去农林局再联系一些养蚕方面的事,就给烟峰买了车票,送她返回鸡窝洼。
烟峰坐在车上,却叮咛禾禾也给她买些蚕种,她回去也要养呀,就把怀里那一卷人民币塞给了禾禾。禾禾也给了她一个纸包。车开动了,她打开纸包,里边竟是一双女式塑料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