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来那种日子有多沉醉,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有多疯狂,也说不出那份喜悦和那份痴迷。我和柯梦南,都溶化在一种崭新而神奇的境界里,这种境界中没有第三者,没有天和地,没有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只有彼此。一会儿的凝视,一刹那的微笑,一下轻轻的皱眉,或一段短时间的沉思,都有它特别的意义,都会引起对方心灵的共鸣。然后,我们又惊奇的享受着那心灵共鸣的一瞬。
我们喜欢在清晨或是黄昏,手携手的漫步在初升的阳光或是落日之下。我们喜欢迎着拂面而来的、带着凉意的那些微风。我们还喜欢春天那份“恻恻轻寒翦翦风”的韵味。一切都让我们兴奋,一切都让我们满足。当我们漫步的时候,我喜欢听他轻轻的哼着歌。一次,我说:
“记得你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唱的歌吗?在碧潭划船的那一次?”“记得,”他微笑的说:“是那支‘有人告诉我’吗?我作那支歌的时候情绪真坏,满腔无法发泄的积郁和怨愤,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迷失,我苦闷,我就写了那一支歌。但是,现在,那一支歌应该改一改歌词了。”于是,他低声唱了起来:
“有人告诉我,这世界属于我,因为在浩瀚的人海中,有个人儿的心里有我。
有人告诉我,欢乐属于我,我走遍了天涯海角,在你的笑痕里找到了我。
有人告诉我,阳光普照我,自从与你相遇,阳光下才真正有个我。
我在何处?何处有我?
你可曾知道?我在何处?听我诉说:
你的笑里有我!你的眼底有我!你的心里有我!”
我们依偎着,那么宁静,那么甜蜜,那么两心相许,两情相悦。连那冷清清的街道上都彷佛洋溢着温暖,充满了柔情,穿梭的风带来的是无数喜悦的音符,这正是春天哪!
“恻恻轻寒翦翦风!”柯梦南说,紧握着我的手,注视着我的眼睛:“这是我们的春天,蓝采!”
是我们的。接连而来的所有的春天,都应该是我们的。不是吗?我挽着他的手,斜靠在他的肩上。
“你不再失落了?”我问。
“失落是一个年轻人的通病,”他说:“最大的原因是寂寞。生命没有目的,心灵没有寄托。现在,我不会再失落了,我有了你。我应该积极一点,为了我,为了你……”
“为了我们这一代吧!”我说:“你将来要做什么?”
“我要学音乐,我要成为一个大的声乐家,或是作曲家,你不知道我对音乐有多狂,蓝采。”
“我知道。”我说:“毕业后准备出国吗?”
“是的,”他点点头:“国内没有学音乐的环境,我想去义大利。你愿意跟我一齐去吗?”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不愿意离开妈妈。”
“我们还会回来的,”他说:“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出国只是去学习,不是去生根哪,这儿到底是我们的土地吗!”
“那么,你去,我等你回来!”我说。
“不,”他揽紧了我:“如果你不和我一齐去,我宁可不去了,我离不开你。”“为了一个女孩子放弃你的前途吗?”我说。
“是的。”“你傻!”我说。“是的。”“你笨!”我说。“是的。”“你糊涂!”我说。“是的。”我们站住了,他望着我,我望着他,我们彼此望着彼此,然后,他笑了,重新挽住我,他说:
“别谈这个了,蓝采。在我们相聚的时光,不要提起别离。反正,还早呢!”“暑假你就毕业了,早什么?”
“还有预备军官训练呢!”
“也带着我一起去受训吗?”我瞪着他。
“是的,我把你藏在我的背包里。”
我们对视着,都笑了起来,他说:
“你的笑好美好美,蓝采。”
“告诉我你以前那个爱人的故事?”我说。
“我以前的爱人?”他一愣:“我以前有什么爱人?”
“别赖,你唱过的歌,忘了?”于是,我轻哼着:
“我曾有数不清的梦,每个梦中都有你,我曾有数不清的幻想,每个幻想中都有你,我曾几百度祈祷……”
他打断了我,接下去唱:
“而今命运创造出神奇,让我看到你,听到你,得到你,让我诉出了我的心曲,我的痴迷。”
我瞪着他。“你是什么意思?”我问。
“你就是那个‘你’吗!”他说。
“别滑头,我打赌你作这支歌的时候根本不认得我。”
“确实。”他点点头。“那么——?”“但是那确实是你!”“解释!”“这支歌的题目叫‘给我梦想中的爱人’,一个我心目中理想的女性,我梦寐所求的那种女孩,你就是,蓝采。”
“真的?”我问。“真的。”他严肃的说。
我不再说话了,靠在他的肩头,我那么满足,满足得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希求了。街道很长很长,我们并着肩走着。向前走,向前走,向前走……我坚信,我们就要这样并着肩向前走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