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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7  ★★★收藏章节〗〖手机版

“现实“不只是“世俗“的熙熙攘攘,更重要的是一种现实关系。不敢揭示世俗红尘掩盖下的这种现实关系,文学就只能停留在现实的世俗表层上粉饰现实,就会离开现实主义。如果说,近两年来文学创作上形成了一个“现实主义冲击波“,那么,应当说,张平的这部《抉择》无疑是这个“冲击波“中的重要之作。从《年底》、《大厂》、《穷人》、《破产》、《分享艰难》、《苍天在上》、《人间正道》、《车间主任》到《抉择》,可以看出这个“冲击波“的特征首先是“睁眼看现实“,看破“世俗“掩盖下的现实关系。

二、在良心的天平上

阅读《抉择》时,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个疑问句、反问句,触目即是。叙事的过程始终伴随着对事态的追问。这是作家张平,也是市长李高成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幕幕触目惊心之事的追问,这一点构成了这部小说的叙事特征之一。

那么,作家究竟要追问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学得“聪明“或学会“糊涂“?在人们变得“聪明“了许多的今天,还有谁愿意问“为什么“呢?还能问出什么青红皂白呢?不是说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么?“钱“不就是最大的“理“么?不是说“有理没钱莫进来“么?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么?不是说“我是流氓我怕谁“么?这正是中阳纺织集团公司总经理郭中姚及其小集团信奉的逻辑,他们正是按照这个逻辑肆无忌惮地侵吞了国家的财产和工人的血汗,正是按照这个逻辑利用手中的职权化公为私,把自己由国家干部、由人民的公仆变为贪污者,变为腰缠万贯的资产者,变为鱼肉人民的恶霸。仅仅十几年时间,为什么会滋生出这么一个阶层?他们的逻辑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社会的逻辑吗?他们究竟是“改革“者还是“改革“的蛀虫?他们耀武扬威、花天酒地、为所欲为,难道对他们的逻辑与行为就不该问一个“为什么“吗?他们的所作所为是理所当然的吗?

也许人们已经司空见贯,懒得再去问“为什么“;也许人们学得“聪明“了,学会了那难得的“糊涂“,大彻大悟了,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必凡事总要问个“为什么“呢?也许人们觉得已经难以问出结果,问也白问,倒不如不问。总之,在我们的文学家的笔下,再很少看到70年代末期文学中那种执着的“为什么“了。文学似乎一夜之间接受了“存在即合理“的说法,放弃了对现实的针砭与追问,而更愿意躲进“自我“的天地“与世无争“。从认同存在到屈从的叙事姿态,可以看出文学淡化了对现实的“热情“与“激情“;从拥抱现实到疏离乃至逃避现实,可以看出文学渐渐失去了对现实的理性穿透能力。对现实的逃避与放弃“为什么“的追问,构成了90年代后期文学整体上缺乏精神力量的颓废景观对现实的淡漠与对良知的淡漠,互为表里,说明了文学立场的后撤,撤退到“旁观者“的“看客“立场上,睁只眼、闭只眼,“醉眼中的朦胧“,有什么过不去呢?得过且过,麻木不仁,似乎是呐喊、启蒙、呼唤、干预了一个世纪的文学的最后的“恍然大悟“?

但是,只要把现实状况放到良心的天平上,有良心的人仍然无法心如止水或心如死灰,仍然无法完全平静。就比如“抉择“的主人公李高成市长,当他真正了解了中阳纺织集团公司的情况之后,了解了工人的处境及公司官僚阶层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吃惊了,他愤怒了,他无法平静了。他犹豫、他徘徊,他思前想后,顾虑重重,但一颗没有泯灭的良心在促使他思考、追问,这一切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合理的、合法的吗?一边是国有企业的停产与破产,一边是“寄生“在这些国有企业上的私人公司的火热火爆;一边是大批工人的下岗与生活艰窘,一边是那个“阶层“的暴利与暴富,”就仅仅只因为一个姓公,一个姓私?”“既然包袱太沉,何以又会生出这么多的更大更沉的"寄生物"来?摊子太大,怎么在这摊子之外又能多出这么多新摊子?管得太死,又怎么会乱成这样?权力太小,如何会干出这么多胆大包天的事端来?……为什么却一个要死,一个能活?““对这一切你又能做何解释?你解释得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完全可以把这一切都推委给社会。推委于客观,像郭中姚一样,推得干干净净。但能这样推委吗?这样推委能向眼巴巴望着他的几万工人交代吗?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作为一市之长,因为他心里还想着几万职工的生存问题,想着社会的稳定,想着自己的责任,所以他无法像郭中姚之流一样,无法像省委副书记严阵那样睁只眼、闭只眼,和稀泥、抹光墙,或者干脆包庇这些鼠窃狗盗之徒,赶快让这个国有企业破产而不了了之。他无法做到让国家和工人蒙受巨大损失而问心无愧、无动于衷。因为他还有一颗良心,还有作为一个市长、作为一个人无法“跨越“的是非原则、善恶界限,因此,他不能同污合流。相反,这一切激起了他的爱憎,促使他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工人利益一边,站在了国家利益一边,站在了正义与法律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