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整体,还是指个别的?”
“都一样,我觉得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将来要是一个大企业,比如像中纺那样的大企业垮了,这几万工人在咱们这个市里,肯定就会是一场难民潮。冲到哪儿哪儿就得跟着一块儿垮,而这一垮就会垮掉一大片。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我们还如何管理?又怎么稳定这局势?“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李高成对郭涛的悲观感到不可思议。
“李市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觉得这真是一件小事?“
“……知道什么?”
“中纺申请破产的报告,严书记都已经批示同意了,而且马上就要上常委会研究,这么大的事你真的不知道?”
“……哦!”李高成怔住了。
申请破产!
……原来如此!
卑鄙!难以想象的卑鄙!没想到他们真下得了手,也真做得出来!
没想到自己再一次错了,人家的运作和活动根本就没有停止过一分钟,几乎是马不停蹄,人不歇足,一件接着一件,不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这边的调查报告刚刚送上来,那边的破产申请都已经批示了。等到你真正清醒了的时候,说不定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是既成事实。中纺都破产了,整个都不存在了,你还想查什么中纺的问题!
数以亿计的财产,数以万计的工人,在他们眼里似乎什么也不是,就这么轻轻的一抹,便什么也没有了。只要能保住自己,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把这么一个近百年的国有大型企业划掉,也许连眼睛也不会眨一眨。
“……李市长,严书记就没有告诉你吗?”郭涛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看来郭涛也一样,把他同严阵划在一个圈子里了。
“严书记是怎么告诉你的?”李高成不动声色地问。
“是严书记让秘书把他批示了的破产申请送过来的,然后他打电话告诉我,说他想听听我的意见。并且说他已经给万书记和魏省长做了汇报,马上就要在省委常委会上研究。希望我尽快看完,最好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写出来交给他。“
“你写了?”李高成一震。
“……李市长,我想了几天了,我真的写不下去呀!严书记的意思很清楚,他就是希望我同他的意见一样。可我想不通,我下不了手!几万工人哪,要是我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同意了,让我将来怎么面对工人,我想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我自己……“郭涛嗓音发颤,眼圈也分明地红了起来。
“……郭市长,谢谢你!”李高成的眼圈顿时也红了。
“……李市长!”郭涛有些吃惊地望着李高成,紧接着就像孩子一样地欢呼雀跃,“李市长,这些天,你好让我担心!我真怕这也是你的主意!“
一时间,两个人都显得分外激动。
“郭涛,你顶得对。否则我们就会成为千古罪人,我们永远也别想洗清自己。“李高成在激动的同时,依旧沉浸在一种强烈的痛苦和震撼中。怎么可以这样!问题这么大,工人又这么多,就算非破产不可了,我们也应该先把问题彻底查清楚,把问题彻底稿明白,这样才能给政府一个可供参考的先例,给工人一个心眼口服的说法,给历史一个悲壮的交待,同时也给我们一个沉痛的教训。而如今这样的做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赋予了他这么大的权力!作为一个省里的高级领导,对党和国家却是如此的不负责任,仅用腐化、堕落、蛀虫、败家子、害群之马形容得了吗?
“李市长……我们顶得住吗?”郭涛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实实在在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