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便不常在家里吃饭,我们寂寞地过了年。有时候我也想笼络他,到初三那天在他上午将出去时见他还高兴,便同他约好今晚必须回家来吃饭,我当亲自管他烧几只可口的小菜。他笑着问:"给我备酒吗?"我瞧一下他的胜也便含笑道:"少喝一些把,多了会伤身子。"大家和和睦慧的分散了,他去找朋友,我去同王妈一齐买小菜。这样上半天洗啦切啦忙了一大阵,下半天刮着烧,看看已是上灯时候了,他还不见回来,我心里就有些慌,知道靠不住。菱菱嚷饿先要吃了,我把各盆菜都匀出些来给她,自己心想也吃一些,但总仿佛觉得他就要回来的了,不如再等他五分钟把,这样一再延期到九点半了,冬天的夜里又是任阴沉的,不吃饭更加显得斓骨的冷,就是我再想等,女佣等也禁不住打瞌睡了,煤球的火焰只会黯黄下去,我觉得一切希望部微弱,完了,他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然而他毕竟还回来的,在午晚一点多钟。他的嘴里哼着歌,是舞场流行的爵士音乐。我听着平惹气。进来时扯开披头就吻菱菱额,一阵酒气冲过来,我不禁坐起在床上门:"你在外面喝了酒吗?"他说:"你明明知道还问我则甚?"我不禁气塞胸膛的数额也见"人家早晨同体讲得满好的,叫你晚饭回到家里来吃,我还为你亲自去买小菜烧了大半天,谁知你倒在外面灌黄汤开心。"他脱了衣服一攒进被窝就朝里睡了,嘴里还含糊说:"我灌黄汤也不干你事,你买小菜你自己去吃,我是没福气享受。"我的心中一阵冷,只还怀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我便问他;"那末这买小菜的钱算是谁的呢?"她已几乎睡熟了,听见这话,却又回过头来自我说道:"谁要买小案便是谁出钱,横竖我又不曾吃过一筷。"
我简直气到天亮。
次晨我清早起来,冲进厨房把所有小菜都倒在垃圾桶里,王妈要想拦阻也来不及了。她知道定是贤给我受了气,使一命挣我到客堂间管坐,一面端了杯茶来,我拍噎着只气若。王妈说:"这又何着来呢?少爷近来也太不像了,不过如如你也得保重,早晚就要临盆了,还掏这种闲气。"我哭着说:"人家男子就是一时赚不来钱也不该这样作践老婆呀,真是的……"王妈不待我说完,便飞出句利刃似的话来道:"我看少爷也不是为了钱的事,像他这样的人那里不好想法子,奶奶你可别动气,我老实告诉你一句话,我也是听隔壁穆太太家女佣说的,穆太太有一次在大沪舞场碰着过我们少爷,他在同一个女朋友在热络地谈着知心话,不防着穆太太瞧见他,听说这个女朋友还是从前常常到这里来的呢,也不知道她是谁,说是生得很漂亮的。"我听着几乎晕了过去。
迟缓地,怔怔地,我按着心口一步步扶上楼梯,菱菱已睁开眼睛醒了,见着我便喊要起来。我说菱菱再多睡一会吧,天气冷得很。贤也朦胧中喃喃说,你自己怎么不多睡一会呢?这样早起来又没有什么事。说完这句他又闭上眼睛睡了,我凄然望着他的脸,觉得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有些依恋,也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