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贤在招呼那个银色衣裳的少妇上来见礼了,她不胜幽怨地瞅了他一眼,轻轻嗔他道:"你倒好,也来搭我寻开心。"说着,撅起她红菱似的嘴巴装出生气样子,但是贤一笑,她也就马上笑了。贤扭转头来半像对我讲。半像对自己讲似的说声:"算了吧!"接着就请另从上来同我们见礼了。
他家的亲族真多,见礼节,天已全黑了。于是大部分人都到他家去喝喜酒,只剩少数爱吃西莱的男客,留在青年会自管自吃"大菜。回家去的时候,我同贤分坐了两项官轿,他在前面,我在后头,一路如飞的抬到本宅。本宅里外照样也是挂灯结彩,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前进大厅中陈列着我的嫁妆,花花绿绿,在供女客们批评指摘。她们指摘我五姑母送我的顶讲究的绣花枕套,指摘我母亲煞费心计给购来的各种摆设,嫉妒冷笑的语句不时投进我的耳中来,我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拧她们的嘴,大声地告诉她说:"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不是你们的!叫你们来批评啥个屁话?"可是我究竟是个有教养的女儿,我不敢这么做,看看她们愈来愈胆大,索性批评到我的面貌来了;尤其是那个银色衣裳的少妇,拣着我走过时偏要悄声对那个歪头颈的小姑说道:"新娘子面孔虽还不难看,不过身材太矮啦!不好,同你哥哥一些勿相配。"她是个苗条身子,在笑我生得矮小,哼!
我赌气再不要去听她们,我只想休息。半天的站立,鞠躬,跪拜,把我的脚腿都弄酸了,半新不旧的婚礼真累死人。我的房间在那里?我的新郎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