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主意还真不错呢!只是,你舍得让羽裳离开你吗?”
“女儿大了,总不能老拴在我的衣服上。何况,”她神色暗淡的说:“让她远离开父母的庇护,真正独当一面的去过过日子,或者,可以使她成熟起来,使她了解这人生的艰苦,能面对属于她的现实。”“你对!”杨承斌高兴的说:“那么,我们就这么办!明天你送羽裳回去,我也找世澈好好的谈谈。”
于是,第二天下午,羽裳终于又回到了忠孝东路的家里,一路上,杨太太已经把新的计划对羽裳详细的说过了,她预料羽裳会反对,谁知,羽裳却安安静静的接受了,一句异议都没有。到了家,欧世澈已经去了贸易公司,杨太太立即打电话找到世澈,教他去杨承斌的办公厅里谈话,欧世澈顺从的答应了。放下电话,杨太太对羽裳说:
“羽裳,妈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就别再和世澈吵了吧,吵来吵去,只有你自己吃亏的份儿!懂吗?从此后,你就认了命吧!”
羽裳低下头去,半天,才轻轻的说了句:
“既然要去美国,就快些办手续吧!”
“你反正有美国护照,手续是很快的,只怕世澈办起来要慢些。”“那么,”她咬咬牙说:“我先走!”
杨太太注视着女儿,在那苍白而凄凉的脸庞上,她看出一份毅然决然的神情。她知道羽裳是已心灰意冷,只想快刀斩乱麻,一走了之了。“这样也好,”杨太太很快的说:“我马上叫他们给你办出境,我陪你去一趟,先去把家布置好,世澈来的时候就都现成了。好吧?”羽裳低俯着头。“我明天就走!”她说。
“你又说孩子话了。”杨太太笑着说:“再怎么快,出境证也要一个星期才能下来呀!”
“那么,”羽裳闭了闭眼睛,“下个星期一定要走!”
“好吧,好吧!”杨太太无可奈何的说:“下个星期就走!”拍了拍羽裳的膝,她怜爱的说:“换换环境,你会发现什么都不一样了。听妈话,等世澈回来,你千万别再和他闹别扭,离婚的话,是怎样也别再提了,好不好?羽裳?”
羽裳轻轻的点了两下头,两滴泪珠跌落在衣襟上。
“怎么,又哭了吗?”羽裳摇摇头。“别伤心了,孩子。”杨太太抚摸着她的背脊。“人生就是这样的,有甜,也有苦。”
“这是成长,”羽裳低声说:“只是,我为成长付出的代价太高了。”“每个人为成长付出的代价都很高,羽裳。”
羽裳默然不语了。“好了,羽裳,”杨太太站起身来,“你想明白了吗?如果你已经平静了,妈也要回去了。既然要陪你去美国,妈也得把家整理整理,交代交代。”
“您去吧,妈,我很平静,一生都没有这样平静过。”羽裳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世澈再吵了。”
“好,那我走了!”杨太太再拍拍她,转身走出去了。
羽裳听着母亲走了,她依然坐在那儿,双手放在膝上,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小知道自己想些什么,她的意识飘浮在遥远的天边,她的思想和感情都像埋藏在一层冻结了几千年的寒冰里,冷得凛冽,冷得麻木。好久好久,她才茫然的抬起头来,喃喃自语:
“我有一件事情要做,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