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一个嘴角一斜,差点要把一个冷笑放出来。詹石磴,你也太可怜了吧,为这事连女儿都用上了!可一想润润可能啥都不知道,让这孩子看自己的冷笑会伤了她,就又使劲把那个冷笑收回去了。暖暖朝开田挥了一下手:你先去。然后就随润润向那个墙角走。刚看见詹石磴,润润就说了一句:婶子,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暖暖就直直地朝詹石磴看过去。
暖暖,好妹妹,那桩事没有变化吧?穿着一身新衣裳的詹石磴,眼神竟有些可怜巴巴,腰也哈了下来。
啥事?暖暖故意装着没听明白。她倏然间记起,这是詹石磴这些年来对自己说话最客气的一回。
就是开田不参选的事。
没变呀!
没变就好,没变就好。詹石磴点着头:你一定要再给开田说说,让他在会前做个不参选的说明。事成之后,你们放心,我一定报答你们!我保证让你们的南水美景公司有个大的发展。
那我就先走了?
中,中,你先走。詹石磴客气地挥挥手,一副惟恐对方生气的样子。
暖暖一边向会场上走一边在心里叫:詹石磴,就冲你迷官迷到这一步,老天爷要是有眼,他也不该再让你当上主任!
是她爹找你吧?暖暖来到开田身边时,开田悄了声问。
暖暖点点头,轻了声说:还是那件事,不让你参选。
狗日的!
暖暖仰脸朝天上看去,今天的天气不错,湛蓝的天上只有几小片白云,那几小片白云也很快被风扯成了缕,像杨絮一样地向天边飞。佛祖、天神,没有了云彩的遮挡,你们更应该能看清楚,俺们争这个主任只为了不受欺负,你们要是主持公道,就不能再让那个姓詹的如了意!……
是乡干部老陶的声音把暖暖的目光又拉回到了会场上的。老陶再次讲了选举的意义,讲了乡上推荐詹石磴当候选人的原因,讲了选举的规矩和纪律,然后面向会场问:还有人要说什么吗?
闹嚷嚷的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在发票之前,谁有话说都可以说!老陶再次强调。
暖暖立刻感觉到坐在老陶身边的詹石磴的目光朝自己和开田放了过来,感觉到了那目光在抓挠自己的身子。暖暖装着一无所知,只把双眼扭向了丹湖,湖面上有一只渔船在缓慢移动,有几只野鸭在绕船游着,在水面上划出几道好看的水痕。
有没有要说的?想说什么都行!提出自己看法的,发表声明的,都行!老陶还在启发着。暖暖由此听出来,詹石磴不让开田参选的事,老陶心里是知道的。
会场一直沉默着。暖暖猜得出,詹石磴这会儿一定对自己和开田恨得咬牙切齿。大约是实在不能再这样没有缘由地等下去,老陶只好宣布:既是大家都没有要说的,那就发选票吧……
接下来暖暖的心就一直在揪着,她明白这次和詹石磴彻底撕开脸后,如果开田选不上,自己一家就真的要准备出外打工了。一想到真有可能卖掉楚地居外出打工,她的心就一阵阵刺疼,过去的多少努力都要白费了?!也许当初开田的主意是对的,不参选,还让詹石磴当主任,与他软磨软抗也能过下去……她填好选票投进票箱之后,没有再与开田和别人打招呼,就一个人向湖边走去。下边的事情就是等,等待那个难以预料的结果出来。她明白詹石磴现在也在等,但愿他等到的是一场空。
碧绿的湖面上来往的船只多了起来,有一条渔船正在起网,四周有十几只白色的水鸟在绕船边飞边叫,一定是渔人逮到了什么让水鸟们感兴趣的鱼,要不然它们对渔s人不会这样亲热。啥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就像现在的自己,自己不在热闹的会场而来到这没有人影的湖边,是因为害怕听到那个结果。她担心一旦那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会当场流泪的,那就太丢人了。她一边望着湖水一边在侧耳倾听着会场那边的动静,喧闹声已经停下,大概投票已经完毕,该唱票了……
她在湖边蹲下来,凝了神去看地上的葛麻草,看葛麻草的茎和芽,看草茎上的节。她想用这个办法转移自己对会场的注意力,她是想听又怕听到那声宣布。岸边的水里突然响了一声,是鱼,是那些习惯在岸边活动的鱼。她一边判断一边伸了头去看,果然,是一条脊背发黑的草鱼在岸边觅食。鱼可能没想到这会儿岸上会有人在看它,游得不慌不忙自在惬意,尾巴和翅一摆一摆。捕过鱼的暖暖在看到鱼的那一瞬间,本能地想去摸东西要来一次袭击,可就在这时,身后的会场里有一阵掌声传来,她的身子一抖:结果出来了?!她不由自主地回身去望,她看见青葱嫂飞快地向她跑过来,她揪紧了胸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