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跑了,那个戴石榴花的小姑娘却留在院子里,笑吟吟地看着这个女战士。
女战十问:“大婶,这个小妮是……?”
李麦说:“我一个妞,叫嫦娥。还有个男孩子叫天亮,属狗的,今年十七。我也忘记问你了,你叫什么?”
女战上说:“婶子,我姓宋,我叫宋敏。”李麦背着:“宋--敏,我记住了。看你们这名字多好听。俺这乡下的闺女们起个名,不是这花,就是那叶,光俺这村里就有三个闺女叫水仙,大家没法子分别,就只好叫大水仙,小水仙,还有一个蒸馍家水仙!”
宋敏说:“怎么叫蒸馍家水仙,他家卖蒸馍?”
李麦说:“不是。他哥叫‘蒸馍’!”她这么一说,宋敏实在忍不住天真地笑了。李麦说:“你觉得可笑吧,这庄稼人没见过啥,他爱啥就把孩子叫啥名字。蒸馍他妈就是喜欢吃蒸馍,铁锅他爹就是喜欢一口铁锅。比如我这个名字吧,叫个麦,俺娘就是喜欢小麦,虽然她那一辈子也没吃上几顿麦子面。”她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就叫着:“嫦蛾——”嫦蛾跑了过来,李麦小声叮嘱说:“烧锅,先把咱那个瓦罐里那点大米淘淘,全淘了!”嫦蛾点着头跑进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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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敏忙过来说:“大婶,你可千万别麻烦,我们部队带着馒头,我坐一会儿就走。”
李麦把她按到小木凳子上说:“你别管,我这不是招待你,我是招待咱红军。那一年逃荒到大别山,要不是红军我们早饿死了。好容易来到我家,这顿饭非吃不行。”她说着走过去,在一个土地爷的神像小窑窝里赶出来~只母鸡,从窝里悄悄拿出三个鸡蛋,交给嫦娥。
宋敏笑着问:“大婶,你家母鸡就在土地爷的窑窝里下蛋呀?”李麦也笑着说:“是啊,我不敬神呀!俺这赤杨岗就我一家不敬神!敬神有啥用啊,咱穷人照样穷,财主家照样发财。土地爷也是长了一双狗眼,谁家富,他就巴结谁。过去俺家还有六亩老坟地,收他家讹走了四亩。”她指着隔壁海骡子家的砖瓦大院。宋敏问:“是不是就是刚才在门口眼你说话的那个高个子?”李麦说:“对,就是他。小名叫海骡子,大名叫海南亭。如今是俺这第二保的保长。你别看他酷话呲着牙笑着,心黑着哩!俺两家是死对头!”
宋敏说:“我们在这儿要住下去。已经和县政府说了,下个月要进行一一次保长选举,由群众自己选,选出来的保长还要办训练班,要真正抗日的保长。”
李麦高兴地说:“要是真叫大家选,一选就把他选掉了……”正说着,门外那几个小孩又回来了。他们对着大门高声唱着:“不怕你关山千万重……我们是抗日的开路先锋……”他们奶声奶气地大声唱着,好像是故意叫宋敏听。宋敏对这几个小家伙很感兴趣,她叫着:“来来!咱们一齐唱。”可是小建那几个孩子一看她走过来,就哈哈大笑着一窝蜂似地跑了。
李麦说:“别理他们,都不出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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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敏在大门口做着鬼脸,故意逗他们玩,李麦乘空儿爬在院子里一棵香椿树上,攀了几枝嫩一点的香椿菜。宋敏回来听见树上咔嚓咔嚓地响,仰脸一一看,见李麦爬在树上,笑着说:“大婶,你还会上树?”李麦不好意思地说:“如今老了,身子笨了,过去就是俺村头那大杨树,我也能爬上去。”她说着已经攀着树干溜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