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县长一抬手,镇住了五猴子。他站起来,慈祥地说:“那女子,下驴,下驴,本县长有话问你。”
外曾祖父把我奶奶拖下驴来。
“你姓甚名谁?”曹县长问。
奶奶桩立,双目微闭,不言。
外曾祖父颤颤抖抖地说:“回大老爷,小女姓戴名凤莲,小名九儿,生她那天是六月初九。”
“啰嗦!”曹县长喊。
“谁让你说话啦?”庄长五猴子斥问外曾祖父。
“可恶!”曹县长一拍桌子,吓得五猴子和外曾祖父都矮了不少。县长又换上那副慈善面孔,用手指指柳树下门板上的单家父子,问:“那女子,你可认识这俩个人?”
我奶奶斜目瞥去,面色凄凄,摇头无语。
“那是你丈夫和你公公,被人杀啦!”曹县长猛喝一声。
我奶奶晃荡几下,一头栽倒在地。众人上前扶起,手忙脚乱,碰掉了绾发的银簪,一团乌云,如瀑下泻。奶奶满面金黄,呜呜呜哭几声,嘻嘻嘻笑几声,一行鲜血,从下唇正中流下来。
曹县长一拍桌子,说:“各位听着,本县长判决:戴氏女子,弱柳扶风,大度端庄,不卑不亢,一听到亲夫罹难,大痛攻心,吐血半斗,乌云披散,为亲示孝。这样的良善女子,怎能勾通奸夫,杀害亲夫?庄长单五猴子,我看你满面菜色,定是烟鬼赌棍,身为庄长,带头违犯本县律令,已属不赦,又兼污言秽语,诬陷清白,更是罪上加罪。本县长明察善断,任何奸邪之徒,也难逃法眼。单廷秀父子被杀,定是你作为。你一慕单家财产,二贪戴氏芳容,所以巧设机关,哄骗本官。你简直是鲁班门前抡大斧,关爷面前耍大刀,孔夫子门前背『三字经』,李时珍耳边念『药性赋』,给我拿下啦!”
上去几个士兵把五猴子反剪双手,捆了起来。“冤枉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五猴子狂叫不止。
“鞋底掌嘴!”
小颜从腰里拔出一只特制大鞋,对着五猴子的嘴巴连抽三鞋底。
“是不是你杀的?”
“冤枉冤枉冤枉……”
“不是你杀的又是谁杀的?”
“是……哎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方才你跟我说的头头是道。现在又说不知道,鞋底掌嘴!”
小颜对准五猴子的嘴抽了十几鞋,打得五猴子双唇翻裂,满嘴血沫,呜呜噜噜地说:“我说……我说……”
“是谁杀的?”
“是……是……是土匪,是花脖子!”
“是不是你招来的?”
“不是!是是是,亲爹,别打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