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自幼不屑这些,可他父母却信得服服帖帖。妈妈说当年生了三个女儿,没有男孩,就十分虔诚上拜送子娘娘,保佑她能生个儿子,为陈家传宗接代,不要让婆婆嫌弃。果然,送子娘娘感动了,下一胎就是儿子,且聪明过人。父母感激万分,每年都要拜谢一番送子娘娘的大恩大德,还拉着陈明一起下跪,陈明不肯,怎么说劝他也不跪,那架式真有点像烈士就义,宁死不屈。可今天,陈刚有点“屈”了。他下了车,走近算命人。
“给我算一卦吧。”
老婆子打量了他一会儿,张开满口黄牙的嘴,念念有词:“劫从福来,气从和来,难从身来……”
她拿出一筒竹签,叫陈明摇一支出来。陈明看了满满一筒竹签,心想:“让它多跳几支出来,如果掉下去的是单数,就告诉晓旭,管她答应不答应,心里痛快些;如求是双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陈明接过竹筒,闭上眼,哗哗哗……摇出来了。陈明慢慢睁开眼,一看是两支,心中一沉,忽然他发现老婆子的脚边还有一支,歪倒着,陈明有些惊喜:“我可以去告诉她!”就在这个时刻,他的信念冲击着他:“不,我不能那样做,不能。”他没有去捡那支竹签,立刻起身。
阿婆在后面叫:“喂,后生哥,还没算呢!”
可陈明给自己“算”好了,他骑车飞快离去。
这个晚上,陈明以为自己会难过会失眠,结果相反,心情很平静,更没有失眠,也没有梦。
第二大早上,陈明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雷震子,他明白了,他也要腾云驾雾。
出国潮和回归热
萧遥把信折灯,装回信封。放进裤兜。
他径直走向班主任办公室。
这次父母来信主要谈出国的事,到了需要他选择的时候了。他想到了江老师,决定听听老师的意见。
江老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先谈谈你的想法好吗?”
“手续没办的时候,我挺想出去的;等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我又不是很想走了。我既想和父母团聚,又想在国内读完中学,我们国家的中学教育比英国好,我不想学业半途而废。”
“你想你父母吗?”
萧遥不加思索地说:“想,我父母临走前,问我他们走了我会不会哭,我说不会,当时觉得这有什么好哭的,他们走了我更自在。等他们上了飞机,我却忍不住哭了。前几天,我爸爸的同事从英国回来,带回一盘录像带,在屏幕上我看到爸爸妈妈,觉得他们老了许多,一定是这几年捱的。看完之后我又哭了。人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就是想哭,老师。我是不是很脆弱?”
“不,萧遥,我觉得这是正常的,如果不想、不哭。反而不正常了。”
“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也很想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可我不想凭借父母在国外的机会出去。出国,除非是我自己凭本事出去——这是我唯一可以接受的。”
“对出国潮的评论,报纸、杂志上已经很多。我想你也知道。我个人始终认为这是中国从封闭走向开放的一个标志。是个好现象。尽管它有许多令人担忧的地方。萧遥,我希望你出去,到外面看看,学学。但我希望你是高姿态的出国研讨、讲学,而不是低姿态的去打工求学。你明白老师的意思吗?”
“嗯。我想我总有一天要出去的,但并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