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深大?那你考哪间大学?”
“清华。”
“你快给我劝下明仔,他说他要考什么清华,在北京啊,我劝他都不听。”爸爸对小叔说,“他也就听你的了,你看这傻仔考什么清华……”
小叔也奇怪地问:“你怎么无端端地想考清华?”
陈明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好解释,就淡淡地说:“清华好喽。”
“傻仔!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似我当年一冲动,去了英德,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想调也调不回来了。你千万别学啊。你去了北京以后想回来就很难了,现在调进深圳极困难……”
“明仔,你听见没有,你阿叔也是这么说的。”爸爸立刻和小叔一唱一和起来,“你阿叔当年就像你,一定要去英德县。家人劝都不听,现在后悔了。你不要也办傻事啊。你大姑从香港写信来了,他们全家移民新西兰,叫你好好读书,她在香港的资产没有全部变卖,就打算以后接你去。”
小叔吐出口中的茶渣:“大佬,我这次回来真的不打算走了。我这次请了长假,就是回来跑调动的,我买了很多英德特产,送人用。大佬,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一把。你们不是卖地给政府吗,可不可以加个户口条件……”
小叔谈起自己的事滔滔不绝。
陈明立刻怀疑有没有告诉他们自己这个志向的必要。这就是在他心目中占一席之地的小叔?他冷笑了一下,想上楼。
“站住,明仔。”小叔又叫住他,小叔走近他,拍拍他的肩,“你听阿叔的话是没错的,这些都是经验,难道阿叔会害你吗?别犯傻,到了我这一步再来后悔可就迟了。后生仔就怕意气用事……”
“我要回楼上温书了。”陈明头也不回,噔噔噔上楼了。
底下,兄弟俩还在攀谈:“别叫明仔考清华。现在是怎么讲的,‘去不了国外去港澳,去不了港澳来深圳!’几多人想来都来不了,深圳的反而要走?上清华有什么用?考个深大金贸系,将来找份好工就很好了……”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明仔他不听……”
陈明不想听。他把自己反锁在屋内。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小姐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跑调动。好像是跑了一圈又回到起点一样。今天的谈话彻底损坏了他在陈明心目中的形象。陈明觉得这个家里再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理解他。
也计会像小叔说的将来要后悔,但他要走,考“清华“是他的志向,决定了的事情一定要做下去,他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
很少有人理解陈明。当一个人心里有信念的支持时,无论道路多么艰辛,路途多么遥远,甚至会有相反的结果,让人悔恨终生,可他还会固执地去做。
也许陈明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仅仅因为他的信念,他必用强有力的事实证明给所有的人看,他是卓越的。
外山是爆竹声,想必又是哪家人出海回来,家人为他接风吧?推下是喧哗声:春节怎么过?晚上吃什么?这一切与陈明胸腔里膨胀的勃勃的雄心多么不相称。什么深圳户口,移民新西兰,入居香港,他全看不上。毕竟任何道路的选择只能意味着选择其他道路的不再可能。陈明要走自己选择的路。
没有人明白他。
他坐在旋转椅上转了一圈,又看见门后那个雷震子——风雷两翅的雷震子,他笑了。
随手撕张台历纸,精心地折成一架小飞机。陈明特意把翅膀叠得很实却不重,很长却不笨。他知道要让飞机飞得高飞得远.关键就在于这两只翼——像雷震子似的,孩童时他们常玩这个,比谁折的飞机飞得远飞得高,陈明总赢。出为他从小知道“展翅高飞“这个道理。他若有所思地拿起纸飞机,把机头对准嘴巴,呵了口气,据说这样会飞得更远,他把纸飞机向窗外投去一一一果然直冲蓝天。
他要让钱生仔